第9章 炼气一层

　　自从第一次去了核基地，杨伟的生活多了一项固定行程——每周六早上，他都会借口“去图书馆看书”，偷偷坐公交车去郊区，在核基地外围吸收一两个小时的辐射能量。

　　进展很明显。丹田的暖意像吹气球一样慢慢膨胀，已经有乒乓球大小，练气一层的门槛仿佛就在眼前。他的身体也在悄悄变化，虽然看起来还是瘦，但胳膊腿上多了点结实的肌肉，走路时脚底发沉，不再像以前那样轻飘飘的。

　　这天放学，张丝绒像往常一样跟他一起走回家。她今天穿了条粉色的碎花连衣裙，白色的小皮鞋上沾了点泥土，两个马尾辫晃来晃去，像只快乐的小鹿。

　　“杨伟，你最近好像不一样了。”张丝绒突然说，大大的杏眼好奇地打量着他。

　　杨伟心里一紧，脚步慢了半拍：“没……没有啊。”

　　“有的有的。”张丝绒很肯定地点头，“你好像……长高了一点？而且走路也不驼背了，以前你总是低着头的。”

　　她凑近了一点，小声说：“还有哦，你身上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烧焦的东西，又有点像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杨伟的心跳漏了一拍。

　　烧焦的味道，应该是吸收核辐射时沾染上的。他每次从核基地回来，都要偷偷用冷水把衣服洗一遍，没想到还是被闻出来了。

　　“可能……是最近帮阿姨做饭，不小心被油烟熏到了。”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头又低了下去。

　　“哦。”张丝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但眼里的好奇一点没减。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叽叽喳喳地说起别的：“对了，下周六我们班要去公园春游，老师说可以带零食，你也去吧？”

　　春游？杨伟愣了一下。他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以前爸妈在的时候，忙得没时间带他去；爸妈走了之后，他更不想跟同学一起玩，怕被排挤。

　　“我……我可能不去。”他小声说。

　　“为什么呀？”张丝绒有点失望，“公园很好玩的，有秋千，还有碰碰车。我可以带妈妈做的饼干给你吃，很好吃的。”

　　她仰着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

　　杨伟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心里有点动摇。他其实也想去公园看看，也想尝尝绒绒妈妈做的饼干。但下周六是他去核基地的日子，他不想错过吸收能量的机会。

　　“我……我那天有事。”他硬着头皮说。

　　张丝绒的眼神暗了下去，小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小区门口，张丝绒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杨伟住的那栋楼，突然说：“杨伟，你一个人住在顶楼，不害怕吗？我妈妈说，顶楼夏天很热，冬天很冷。”

　　“不……不怕。”杨伟摇摇头。

　　“那……我可以去你家看看吗？”张丝绒的声音很小，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我想看看顶楼是什么样子的。”

　　去他家？杨伟心里猛地一紧。

　　他的房间里有太多秘密——墙上的时空缝隙，被纸箱挡着；床底下藏着从核基地附近捡到的一块奇怪金属（悠游子说里面有点辐射残留，让他留着）；还有他修炼时留下的痕迹……

　　绝对不能让她去！

　　“不……不行。”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有点变了，“我叔叔的房子，不让外人进。”

　　张丝绒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哦……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杨伟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回家了。”张丝绒低下头，声音有点闷闷的，转身跑进了自己家的楼栋。

　　杨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很难受。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绒绒对他那么好，他却总是躲着她，还骗她。

　　“想那么多干嘛？”悠游子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你是修仙者，跟这些凡夫俗子不是一路人。等你修炼有成，飞天遁地，谁还会记得这个小丫头片子？”

　　可杨伟忘不了。他忘不了绒绒递给他的创可贴，忘不了她写的纸条，忘不了她刚才失望的眼神。

　　他慢慢走上楼，打开顶楼的房门，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墙角的纸箱和挡着缝隙的纸板。

　　他走到墙边，把纸板挪开一条缝，看着里面翻滚的雾气，心里乱糟糟的。

　　修炼、变强、报仇、飞升……这些词很重要。

　　可绒绒的笑脸、她的关心、春游的邀请……好像也很重要。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发呆了，赶紧修炼。”悠游子催促道，“刚才从核基地带回来的辐射能量还没炼化完，抓紧时间。”

　　杨伟叹了口气，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张丝绒家的窗户。灯亮着，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窗前晃动。

　　他默默地走到天台，盘坐下来，开始运转《炽阳诀》。

　　阳光的阳炎之精慢慢涌入体内，丹田的暖意缓缓转动。可他的心静不下来，总是想起绒绒那双带着好奇和受伤的杏眼。

　　也许……下周六，不去核基地了？

　　就去一次春游，应该没关系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在他心里悄悄蔓延。

　　春游的念头像颗种子，在杨伟心里发了芽。他犹豫了好几天，一边是核基地诱人的能量，一边是张丝绒期待的眼神，两种念头在脑子里打架，连修炼都有些心不在焉。

　　“出息。”悠游子看穿了他的心思，在识海里冷笑，“为了个小丫头片子，连修炼都顾不上了？等你被王宏那种混混再揍一顿，被李航抢了东西，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这话像盆冷水，浇灭了杨伟的动摇。他想起王宏拽着他衣领的力道，想起李航踩脏他练习册的样子，默默把春游的念头压了下去。

　　“还是……先去基地吧。”他对自己说。

　　周六一早，他照旧坐上了去郊区的公交车。或许是心里憋着股劲，这次吸收能量时格外专注，那些跳跃的辐射粒子像被驯服的小马，顺着经脉乖乖汇入丹田。

　　就在他感觉丹田的暖意膨胀到极致，像要炸开时，“啵”的一声轻响——不是耳朵听到的，是丹田深处传来的震动。

　　那团乒乓球大小的暖意，突然散开，化作无数细小的热流，顺着经脉流遍全身，最后又重新汇聚回丹田，凝成了一颗鸽子蛋大小、带着淡淡金光的“气团”。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感涌遍四肢百骸，比之前强了不止一倍。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掌心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灼热。

　　“成了！”悠游子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炼气一层！终于踏进修仙的门坎了！”

　　杨伟猛地睁开眼，心脏“砰砰”直跳。他站起身，试着跳了一下，居然轻松跃起一米多高，落地时稳稳当当，膝盖一点不疼。他走到一棵小树旁，深吸一口气，一拳打在树干上——

　　“啪”的一声，树皮被打裂了一道缝。

　　以前他用尽全力，最多也就能在树上留下个浅印子。

　　“怎么样？这就是炼气期的力量。”悠游子的语气带着点得意，“对付那个王宏，现在绰绰有余了。”

　　杨伟看着自己的拳头，又摸了摸丹田那颗温暖的气团，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几个月的努力，从最初连阳炎之精都引不进体内，到现在一拳打裂树皮，他真的做到了。

　　回程的公交车上，他一路都在傻笑，引得邻座的大妈频频看他。

　　回到小区时，正好撞见张丝绒背着书包往外走，大概是去参加春游。她今天扎了两个更蓬松的马尾，碎花裙子上别着朵小雏菊，看到杨伟，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下去。

　　“你……从图书馆回来了？”她小声问。

　　“嗯。”杨伟点点头，看着她手里的零食袋，心里有点愧疚，“你们……去春游？”

　　“嗯，同学们都在楼下等我呢。”张丝绒低下头，用脚尖踢着地面，“我妈妈做了饼干，本来想……”

　　她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只是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那我走啦，拜拜。”

　　“拜拜。”

　　看着她跑向楼下那群嬉笑的同学，杨伟站在原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很快，丹田那股扎实的力量感又让他清醒过来——变强的路，总要舍弃一些东西。

　　他转身往楼上走，刚到四楼平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斜靠在栏杆上——王宏。

　　这家伙还是穿着花衬衫和拖鞋，嘴里叼着烟，看到杨伟，眼睛一斜：“哟，小瘦猴，今天有钱吗？”

　　换作以前，杨伟肯定早就慌了。但现在，他只觉得丹田的气团微微发烫，心里没什么害怕，反而有点莫名的平静。

　　“没有。”他抬起头，直视着王宏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王宏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这小子敢这么跟他说话。他嗤笑一声，站直身子，伸手就去抓杨伟的衣领：“没钱？那上次抢你的两块钱，是不是该再‘孝敬’点利息？”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杨伟时，杨伟动了。

　　他没躲，也没还手，只是丹田的气团猛地一转，一股力量涌到胳膊上。王宏的手抓过来，他顺势往旁边轻轻一推——

　　王宏体重比杨伟沉不少，却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哟”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台阶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妈的！”王宏又惊又怒，爬起来就要打他。

　　杨伟这次没客气。他想起被抢走的两块钱，想起上次摔在地上的疼，侧身躲过王宏挥来的拳头，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稍微用力一拧。

　　“啊——！”王宏发出一声惨叫，疼得脸都白了，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松手！快松手！”

　　杨伟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没什么快意，只有一种“终于不怕了”的轻松。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王宏。

　　王宏捂着胳膊，又惊又怕地瞪着他，大概想不通，这个以前随便拿捏的瘦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打。

　　“以后别再来找我麻烦。”杨伟说完，没再看他，转身走上了顶楼。

　　身后传来王宏怨毒的目光，但他没回头。

　　走到家门口，他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炼气一层，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不是说多厉害，而是……终于不用再低着头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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