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会永远保护你

　　少女的成长蜕变总是在看不见摸不着的那一瞬间，总是要回头看才能明白过来。

　　你重新整理好从贼人身上扒拉下来的衣服甲胄以及随身佩刀，带上和你同样换上这身贼人衣物的王小妮，再度闯入贼人扎堆大本营，绿林寨原管理人员居住区。

　　你将拉令箭发射进攻信号的重要任务交给了王小妮。

　　做好了里应外合与这群贼人决一死战的准备！

　　咯咯咯——

　　随着天边发白诱发的雄鸡打鸣声响起。

　　扎堆睡得七零八落的贼人也揉着睡眼醒了过来。

　　而你也听见了左右副使暴躁的呼喊。

　　“赵传！

　　赵传！

　　赵传这个混蛋小子上哪儿去了？

　　还不快点给老子上酒？

　　老子要昨夜那种酒！

　　要昨夜那种酒！”

　　乒乒乓乓哐啷的摔杯砸凳声紧随其后。

　　通传的小兵满头大汗地跑停在你的面前哭诉。

　　“传哥啊传哥！

　　你这一整宿睡的都到哪儿去了？

　　左右副使嚷嚷找你嚷嚷半天了！

　　我们已经把抢回来的酒都给左右副使大人送过去了，他们非说不是！

　　非说要你昨夜给他们上的那种酒！

　　哎哟传哥啊！

　　你神通广大，你赶紧进去瞧瞧吧！

　　我可支撑不下去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你看着左右副使门外大罐小罐的酒瓶子陷入沉思，余光突然瞥见正在不远处偷窥暗笑的高参军，心头不由得一紧，感叹这五石散威力竟然如此惊人？居然昨夜那么一小点就让他们那般武艺高超之人上瘾至如此地步？

　　正心紧发凉着。

　　房门上突然就趴上来右副使神智不清醒的面庞。

　　上一秒还阴郁恐怖至极，在看见你的下一秒直接喜笑颜开如同媳妇生娃，朝你扑抱而来，一口一个“好赵传”地喊着，就求你赶紧给他们拿昨夜那种酒过来，求得急切又卑微，让你一瞬间失了神。

　　右副使当即脸色大变，冲你大吼大叫。

　　“叫你去你就去啊！

　　还愣着干什么？！”

　　紧接着又蜷缩起肩膀和双臂，浑身微微颤抖，还吸溜起鼻水来，似乎很冷的样子。

　　你好奇观察。

　　余光却再度看见高参军恶狠狠的眼神警告和催促。

　　你快速将余光扫向身后失而复得的王小妮，毫不犹豫朝酒窖走去。

　　王小妮也迅速跟了上来。

　　哒哒哒。

　　身后还传来不一样的第二个脚步声。

　　是心急的右副使的。

　　“好赵传！

　　你快点儿啊！

　　我们等着你呢！”

　　喊得又十分好心。

　　令你后脊发凉地飞身一拐，就拐进了酒窖房里。

　　王小妮后脚就跟上了。

　　趁着没人便偷摸摸问。

　　“爱妮你到底给他们喝了什么？

　　怎么一晚上不见，他们竟然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没有马上应答，只是就近捧上来一罐酒，打开，从怀中取出五石散，熟门熟路地洒进去，抱起摇匀。

　　王小妮伸手想要去看。

　　“诶不要！”

　　你慌得抓住王小妮的手，二话不说转身打开另一瓶酒坛子，咕咚咚尽数倾倒在她刚才沾染到五石散的手上。

　　把王小妮吓得不敢问你。

　　直到你把酒坛子摆下，还熟门熟路给她擦干净手，她这才低低声音问。

　　“怎么了？”

　　你这才抱起了掺和摇匀了五石散的酒坛子，跟她如实相告。

　　“这酒里加了五石散。

　　据说只沾上一星半点就会上瘾，片刻不得，即刻会丧失神智，敌我不分……”

　　话到这里时，突然觉得自己即将说下去的话会吓到王小妮，便立即改口道。

　　“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千万不要碰。”

　　交代了之后又觉得不稳妥，复尔再次强调说。

　　“往后也不许碰，听清楚了么？”

　　眼神就直逼向王小妮。

　　却见她兴奋又羞怯的模样，头低低将口鼻压进提起来的袖口之后，抬着眉眼冲你微笑点头应允。

　　“嗯。

　　我往后都听你的。”

　　你只觉心湖上突然砸落一枚石子，荡漾起层层涟漪，提气定神上来回道。

　　“走吧。”

　　转身便往酒窖门外走。

　　身后听见王小妮的羞怯顺从。

　　“嗯嗯。

　　都听你的。”

　　脚步密密地跟随着。

　　你脸上控制不住地愉悦，腰板更挺了，步伐更加矫健了。

　　一前一后地走着。

　　好似不曾处在这四周都是豺狼虎豹的危险之中般。

　　直到右副使衣衫不整着从房门那里如狗啃屎般狂扑向你怀中的酒坛，不顾形象的仰头便喝。

　　房内闻声而来的左副使后脚也冲了出来与他争抢。

　　不远处又探出来看热闹的始作俑者高参军的脑袋。

　　你这才记起来你今早的主要任务，身子微转给王小妮对了个眼神。

　　“嗯。”

　　王小妮回应给你一个坚定而乖顺的眼神。

　　你心里突然就产生想要做点什么事情的冲动。

　　肩膀便被左副使拽了去。

　　“你你你，你什么，那个，赵传，对，赵传，你再去取一坛酒来！快去！”

　　“是。”

　　你匆匆应对，匆匆转身。

　　王小妮也紧跟着你的步伐转身。

　　“诶诶诶，你留下来，那两个女娘乏了，身边没人伺候，你过来伺候我们宽衣。”

　　声音带过来左副使的手搭在王小妮的肩膀上。

　　你条件反射地一个反手抓拧过去。

　　“哎哟！

　　你你你干什么？”

　　左副使吃痛地叫嚷。

　　疼痛扭曲的面庞让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样子更显得神志不清了。

　　你赶忙松开手，飞速左右手交叠给他做出了他们之间约定好的请礼手势，理直气壮道。

　　“回左副使。

　　小的见一坛不够喝。

　　小的一个人一趟拿不了那么多，就让他跟小的一起去，一趟就能满足了大人的酒量。

　　你！

　　你们过来伺候副使大人宽衣！”

　　你随手指点了正巡防路过的小兵。

　　小兵被点的突然，抬头看见的又是站在院子当中坦胸露腹还情绪不甚好的左右副使，当即怂得小跑过来报道。

　　左副使见人都安排上来了。

　　本着醉醺醺的酒意也就同意了，挥手示意你早点去办。

　　王小妮紧跟在你身后。

　　与你一拐进酒窖房就捂着心口缩墙角去了。

　　你心慌前去。

　　“妮？”

　　“什么？”

　　王小妮便立马转身过来面对你，脸上笑容有些不自然。

　　你心头一颤，抬手便紧紧抱住了她。

　　“妮，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你想开口说出这句承诺。

　　却发现这句你往时能无比轻松说出的承诺竟然如此沉重烫口，令你憋了许久都憋不出来。

　　只能更紧地抱住王小妮。

　　“嗯。”

　　王小妮突然情哼一声，随着你突然的用力而拉直了腰身，更加用力贴在你身上。

　　片刻过后。

　　你和王小妮一前一后捧着掺和有五石散的酒坛进入到左右副使寻欢作乐的房间，双双低着头。

　　地板上散落的食物残渣压着破损的衣物，明示了他们昨夜的残暴。

　　“酒来啦？

　　来来来！

　　赶紧的赶紧的！

　　快给我满上快给我满上！”

　　你还未来得及用余光探寻彩霞的身影，便被右副使指使而去。

　　你熟门熟路前去给他倒酒。

　　见他看都不看，仰头闷了，无比畅快一声又叫你继续倒。

　　你便捧着酒坛子继续给他倒。

　　也终于有机会用余光扫视这房间了。

　　见这房间到处是污秽不堪，桌上地上，尽是一些不明物体。

　　春娘躺趴在小塌边上，气息微弱，身上只披挂着帘布，风一吹过就能瞥见她带着淤青的身体。

　　你飞速转移开视线。

　　王小妮听从左副使挥手差遣给他位置前送去酒坛的身影闯进你的视野。

　　你不自觉跟随而去。

　　却匆匆瞥见里屋隔断那边赫然躺着一对沾染有血渍的人腿！

　　彩霞？！

　　死了？？？

　　你心中飞速萌生这个念头。

　　心头收紧。

　　就倒了右副使一手的酒。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右副使不满地抱怨。

　　“小的有错，小的有错，求大人宽恕。”

　　你有模有样学做着低头认错。

　　“行了行了。”

　　右副使不以为然地打断了你，随口打发差遣道。

　　“时候也不早了。

　　酒坛放下就走吧。

　　出去给我们端进来早饭。

　　这喝了一宿的酒，肚子也饿了。

　　去去去。”

　　打发的手便在你眼前挥动。

　　“是是是，小的马上去办，马上去办。”

　　你有模有样学做着谄媚逢迎。

　　“去吧。”

　　右副使挥手便打发了你。

　　果然凑效。

　　你喜上心头，余光扫去王小妮的方向。

　　看见她也顺利脱了身，飞快走来你身边与你汇合，有意做小伏低低下去的脸飞速抬起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与你对视。

　　“嗯。”

　　你暗暗点头与她回应，与她双双出了房门，还反手合上。

　　嘻嘻。

　　嘿嘿。

　　你俩对视而笑。

　　咳咳。

　　不远处的小竹丛后就拄出来一对拐杖。

　　这拐杖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以你和王小妮真实身份作为要挟条件给你五石散让你去给左右副使下毒的高参军。

　　你下意识将王小妮推到你的身后，独自昂首挺胸面对高参军。

　　哼。

　　高参军却在飞速打量一番被你刻意护进身后的王小妮之后冷蔑一声，就自己拄拐杖走了。

　　你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是你知道起义反抗在即，这帮贼人的带头人不在现场或者单独除掉会让你们的起义反抗成功率翻倍。

　　于是你小跑上去讨好他。

　　“参军？

　　参军留步。

　　留步。

　　呵呵呵。”

　　你笑得非常谄媚讨好。

　　就像杨广孙亮两兄弟谄媚讨好你那般，自我贬损道。

　　“我出身卑贱，又无依无靠，这一路全靠参军大人赏识相助才逃过一劫。

　　我在此代我们二人给参军大人磕头，感念参军大人救命之恩。”

　　说罢便当真朝他磕头跪拜起来。

　　动作娴熟标准非常。

　　让高参军不免受宠若惊地抬手示意你起来，小心谨慎地与你逢迎往来。

　　“哎哟哟言重了言重了。

　　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何谈的救命之恩？

　　何谈的赏识啊？”

　　用最动听的话与你的界限划分清楚。

　　你还没习得拆解话中话的技能，只是一味心思确保高参军也能吃进带了砒霜的早餐。

　　并且你要亲眼看着他吃下！

　　于是你顺着高参军明面上的意思继续谄媚讨好道。

　　“参军替我处理了尸首，又替我在众人面前公开作假了身份，就是替我逃过一劫，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的贵人。我理应知恩图报！”

　　“诶诶诶言重了言重了。”

　　高参军面容慈善地婉拒要走，不想与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往来谈话的场景被人看见再传了出去坏了他的大事。

　　奈何他拄着双拐行动不便，又被你蛮力拉回，还要听你的笨拙谄媚讨好。

　　“参军休整了一宿应该也饿了。

　　正好我奉左右副使命令去带早饭过来。

　　我顺手也给带一份到参军屋里可好？”

　　“啊这，呵呵，这就不用了吧？”

　　高参军伪善的笑容下浮现一丝担忧。

　　你却更加蛮力拉住他强行谄媚讨好。

　　“就这么说定了。

　　那小的即刻前去。

　　大人不必差人去办了。

　　一切都交给小的去办吧。

　　小的这就去了。”

　　说罢直接带上王小妮走了。

　　“诶诶诶。”

　　身后是高参军无奈又无用的呼喊，最后也只能拄着拐杖回房去。

　　呵。

　　你抑制不住地兴奋。

　　“爱妮你什么事这么开心？”

　　王小妮快步凑你身边小心低声问询。

　　“没事。”

　　你笑着摇头，转而跟王小妮确认。

　　“交给你作为信号的令箭你带好了吗？”

　　“嗯带好了，就在这里。”

　　王小妮随手就朝怀里去。

　　“别。”

　　你捂住王小妮刚要伸进怀中的手，恰好捂在她的前身。

　　匆匆对视一眼。

　　你飞速松开手，一本正经回道。

　　“你带好就好。

　　记住只要看见这帮贼人应声中毒倒地或者情形不妙，直接对天拉响令箭通知铸剑场的兄弟们冲杀过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嗯！”

　　王小妮与你对视的眼眸闪闪发光。

　　晨间巡逻的安防小分队路过。

　　你往前大跨一步到王小妮身上，领着王小妮昂首挺胸迎上去。

　　安防小分队只随意扫了你们一眼就继续巡逻去了。

　　你迅速将王小妮拉到无人的拐角，近身嘱咐她。

　　“你拉响令箭以后想必还会有场恶战。

　　你不会武艺，不要逞能。

　　拉响了令箭你只管往我身边来，让我护着你。

　　如果来不及，我是说如果来不及，你就就近躲到堆砌物之后躲避。

　　切记不要慌张逃窜，反而容易刀剑无眼中伤了。”

　　你嘱咐得非常认真。

　　认真得脸都往王小妮脸上凑。

　　恨不得贴在她脑子上说，让她全部记住。

　　王小妮却也不露怯，只是随着你距离的贴近而渐渐睁大了眼睛，时不时冲你点头表示她知道。

　　就像你出去护送兵器交易途中看见的那一只只被瓢泼大雨击打的莲蓬，只能跟着雨滴的击打而颤动着柔弱的身躯。

　　“妮！”

　　你情难自禁地狠狠抱住她。

　　侧脸在她耳鬓厮磨。

　　咬牙说出你自幼在心中的誓言。

　　“妮，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等这件事情处理了，我就给你过上好日子！

　　我就给你好衣服穿，我就给好食物吃，我就给你大房子住，我就给你这世上最好的日子！

　　我会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统统拿回来给你！

　　我向你保证！”

　　你咬着牙。

　　却只听见一片寂静。

　　扑通，扑通，扑通……

　　而后是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强劲而有力。

　　有力而动乱！

　　乱得要将你的胸腔撑破了！

　　啊！

　　你突然感觉到一阵胸腔撕裂般的难受！

　　令你更加紧地抱住王小妮。

　　“嗷。”

　　听见王小妮突然一声低吟。

　　你惶恐不安地放开她。

　　惶恐不安用眼神去确认。

　　就见她早就泪流满面。

　　在四目相对那一刻，飞快冲你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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