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回应

　　又一个黄昏，伊森放学回家后，发现父亲约翰正用厚重的木板钉死一楼的窗户。

　　“从明天起，你不用去上学了。”约翰头也不回地说道，锤子砸在木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见伊森愣在原地，约翰得意地拍了拍通往地下室的门：“别担心，儿子！我早就说过，要时刻准备着！我准备的物资，足够我们一家在这里过上好几年！”

　　“看到没有？这就是成年人的智慧！那些蠢货还在外面晃荡，迟早要变成魔鬼的点心！”

　　约翰走到壁炉旁，取下挂在那里的老式猎枪，用布仔细地擦拭着，一边擦一边愤愤不平地自语：

　　“真是奇了怪了，圣光骑士团呢？我们王国的英雄们去哪了？难道他们的剑只会在庆典上闪光吗？”

　　母亲艾玛则忧心忡忡地擦着餐具，叹了口气：“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约翰，我今天出去买面包，街上的人又少了很多。”她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到，“我听说……国王陛下已经离开这个国家了，再也没有回来过……难道连国王也放弃我们了吗？”

　　“少信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约翰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他将猎枪举起，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比划了一下，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管他什么国王还是魔鬼！哼——只要它们敢闯进我的房子，我的猎枪绝对会教它做人！我，约翰·史密斯，将成为我们这个镇上第一个猎杀怪物的人！”

　　整个屋子都回荡着他自以为是的豪言壮语。

　　一片寂静中，伊森小小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那……爷爷奶奶呢？”他怯生生地问道，“我们不去接他们吗？”

　　约翰的动作僵住了。

　　艾玛擦拭餐具的手也停了下来，她的脸色僵了一下，但立刻又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走过来抱住伊森。

　　“别担心，宝贝。爷爷奶奶住在乡下，那里很安全。过些日子……等外面的情况好一些，我们就带你去看他们。他们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伊森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

　　他知道，母亲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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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万籁俱寂。

　　伊森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努力让自己睡着，但他做不到。

　　今晚的寂静格外压抑，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咔哒”声从隔壁邻居家传来。

　　一种无法言喻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伊森像一只受惊的小老鼠，蹑手蹑脚地滑下床。

　　他凑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拨开厚重的窗帘一角，透过父亲用木板钉死的窗户缝隙，向外窥探。

　　然后，他看见了。

　　就在昏黄的路灯下，邻居乔治家的那扇橡木门，被两个身影推开了。

　　他们很高，穿着得体的旧式礼服，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一场晚宴。

　　但吸引伊森全部注意力的，是他们的皮肤。

　　惨白。

　　那不是普通白种人缺少日晒的苍白，而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死白。

　　伊森没有见过真正的死人，但在他小小的脑袋里，他觉得，死人的白，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其中一个身影回了一下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探。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深红色的眼眸在黑夜中像两点燃烧的余烬。

　　恐惧！

　　他猛地缩回头，连滚带爬地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无法呼吸的球。

　　他没有再去看第二眼。

　　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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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切归于死寂。

　　伊森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他死死咬住被角，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他有些害怕。

　　不，是极其害怕。

　　整个夜晚，伊森再也没有睡着。

　　就在伊森以为自己会在这无尽的恐惧中煎熬到天亮时——

　　“咚……咚……咚——”

　　沉重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突兀地在他家的大门上响起！

　　伊森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他看到父母房间的灯光亮了，紧接着是父亲约翰压低了声音的脚步。

　　客厅里，约翰从墙上取下了那把擦得锃亮的双管猎枪，母亲艾玛则穿着睡袍，一脸惊恐地跟在他身后，死死抓着他的胳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那声音沙哑，充满了哭腔和极致的恐惧：

　　“喂……有人吗？求求你……救救我！我被……被怪物袭击了！我的腿断了……求求你让我进去躲一躲！”

　　那哭喊声凄厉而真实，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怀善意的人动容。

　　艾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她看向约翰，嘴唇蠕动着。

　　约翰则紧紧握着猎枪，额头上青筋暴露，他慢慢靠近门，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而躲在自己房门缝隙后的伊森，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提醒了他——

　　“不能回应！绝对不能回应！”

　　他想冲出去，想告诉父亲那不是求救！

　　然而，一切都晚了。

　　只听约翰压低了嗓子，用一种威吓的、粗鲁的语气对着门外吼道：

　　“滚开！我们没有兴趣帮助任何人！找别人去，离这里不远就是警局！”

　　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门外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扑通——！”

　　伊森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地停跳了半拍。

　　他完了。

　　我们……完了。

　　父亲并不知道，他刚刚做了一件比直接开门更糟糕的事情。

　　他……回应了。

　　他确认了，这栋房子里，有人。

　　死寂持续了大约三秒钟。

　　随后，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一个优雅的男性声音，几乎是贴着门板响了起来。

　　“啊，原来你们在家啊。”

　　“真是……太感谢你的确认了。”

　　那声音里充满了猫捉到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的满足感。

　　约翰的脸色瞬间变得和外面的怪物一样惨白，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犯下了怎样一个致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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