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段天涯等人闻言凑近细看，但见青山环抱间确有一座形制普通的禅院。

　　雨化田指尖轻点画中飞檐：诸位请看这处......此时队伍已穿过人群，经过林末身旁时，雨化田意味深长地扫过他身侧的柳若馨，惊得少女耳尖绯红。

　　待西厂仪仗远去，林末猛然色变——汪直这步棋竟是要借神算子之名在御前发难。

　　东厂曹少钦阴鸷的目光已锁死赵奔三背影，六部势力皆对这枚活棋子虎视眈眈。

　　想到今夜注定腥风血雨，林末望着消失在长街尽头的队伍，暗自叹息：赵兄怕是难见明日晨光了。

　　这次所谓的商议不过是走过场罢了，从头至尾都未真正讨论过什么，实质只是让众人见证赵仙师的登场仪式。

　　而后...便再无下文。

　　汪直早已算准朱无视和亚淳等人不会到场，这场戏自然演得格外顺利。

　　结果堪称完美。

　　五大门派的高手见赵奔三被带走后，也纷纷准备离去。

　　雨化田的举动却让他们注意到公堂外尚未离开的林末一行人。

　　嗜血径自走向林墨，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林神捕既已任职，就该常来六扇门履职。

　　身为神捕，自当为衙门分忧。”

　　虽语气淡漠，内心却对这个迅速崛起的年轻人颇有计较。

　　不过欣赏归欣赏，他并无意与林墨深交，只是觉得该提点后辈几句——毕竟林墨已多日未踏足六扇门。多谢嗜血神捕提点。”

　　林墨含笑应道。

　　嗜血简单应声，目光掠过柳若馨后便转身离去——他得即刻向捕神复命。

　　冷血紧接着在林墨面前驻足：“多谢援手，神侯府欠你人情。”

　　这倒让林墨颇感意外，没料到冷血竟会道谢。分内之事。”

　　他依旧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

　　段天涯随后上前拱手。

　　虽与林墨交集不深，但听闻过这位新晋神捕的事迹，有意结交。

　　看着并肩而立的林墨与柳若馨，他恍惚间似见故人身影，略一定神道：“护龙山庄恭候三绝神捕莅临。”

　　见对方释放善意，林墨心中感慨天字号密探的气度确非归海一刀可比，遂回道：“六扇门亦欢迎段兄来访。”

　　段天涯笑容更甚，匆匆告辞去禀报铁胆神侯。

　　锦衣卫玄武最后走来，眼中闪着赞叹。

　　正是眼前这位青年在聚宝斋设局，才奠定了神捕之位。玄武欲与三绝神捕结交，不知可否赏光一叙？”

　　面对接连示好的各路高手，林墨虽觉无奈却也不便推拒。

　　毕竟朝堂之上需维系人脉，而锦衣卫中他只与聂紫衣相熟。我在同福客栈落脚，玄武大人有空可来寻我。”

　　玄武颔首离去，他也要向青龙汇报今日情形。

　　六扇门已有四人离去，唯独汪直步伐不紧不慢。

　　曹少钦踱步至林末身前，那双鹰目在他身上来回扫视，森冷的目光令林末极不舒服。啧啧...林神捕当真少年英杰，弱冠之年便跻身神捕之位，日后仕途定然平步青云。

　　更有佳人相伴左右，着实令人艳羡。

　　曹少钦言辞间满是钦羡，不知情者还道是故交重逢。

　　然而林末心知此人心怀叵测，这番皮笑肉不笑的话语暗藏讥讽。曹档头过誉了。

　　在下不过侥幸立功，蒙圣上与捕神大人垂青。

　　怎及曹大人坐镇东厂二十余载的汗马功劳？不知何时能更上一层楼？

　　这番带刺的言语让曹少钦面色微沉。

　　若要再进一步，除非曹正淳让位。

　　而如今曹正淳正如日中天，岂会相让？

　　呵呵，林神捕，来日方长。

　　只怕有些人锋芒太露，恐非长寿之相。曹少钦阴恻恻说罢，转身往东厂复命去了。

　　赵奔三是捉是杀，还需曹正淳定夺。

　　待曹少钦离去，林末正欲带队返程，汪直却踱步而来。

　　他仔细端详林末，面露赞许：你，不错。

　　这简短评价已属难得，柳若馨眼中顿时泛起喜色——义父这是认可她与林末之事了？

　　义父尚有要务，先行一步。汪直率西厂众人匆匆离去。

　　布局已然展开，此番即便不能彻底扳倒东厂，也要让曹正淳吃个大亏。哎呀我的娘！今儿可真开眼了！那赵仙师当真了得！不如趁天色尚早，咱们也去医馆瞧瞧？府衙内只剩同福客栈与天和医馆众人，李大嘴兴奋不已。

　　衙役们认出林末身份，哪敢驱赶。

　　府尹瞥了他们一眼，便从后堂悄悄溜走。

　　见众人跃跃欲试，林末摆手道：赵先生方才昏厥，此时打扰多有不便。

　　不如让大夫先为他调养，待他康复后再访不迟。

　　郭芙蓉颔首附和：是啊，咱们先回客栈再从长计议。

　　众人遂结伴返程。

　　行至客栈门前，恰遇雨化田带着属下从天和医馆出来。

　　雨化田目光在林末和柳若声身上扫过，轻轻点头。

　　双方错身而过时，一句低语传入林末耳中：今夜小心。

　　林末会意这是提醒，余光瞥见雨化田神色如常地远去，便也默不作声。

　　此刻赵奔三画像缉凶的消息已传遍六部。

　　东厂密室内，曹少钦正向曹正淳详述赵奔三之事。好大的狗胆！竟敢算计到本督主头上！曹正淳震怒拍案，真气激荡间整间屋子气流翻涌，连宗师初境的曹少钦都呼吸困难，惊觉义父修为愈发深不可测。义父明鉴，此事杨宇轩可作证。曹少钦咬牙禀报。

　　曹正淳眼中寒光闪烁：江直必会借赵奔三在早朝发难......此人若不能为我所用，便留不得。

　　今夜派刘喜、飞鹰、杨宇轩擒杀赵奔三，绝不许他明日现身皇宫。

　　孩儿领命。

　　是否需暗中...曹少钦话未说完，曹正淳已然颔首：记住规矩，若坏我大事...

　　曹少钦冷汗涔涔退出房间，那恐怖威压令他如芒在背。

　　相比之下神侯府风平浪静。

　　冷血禀报后，诸葛正我只淡淡应了声。

　　追命忍不住询问对策，却被诸葛正我以拂尘轻止：神侯府但求问心无愧，何须追逐浮名？

　　这位掌府人手不过十数，始终秉持清静无为之心。

　　夜幕渐沉，京城各处暗流涌动。与其卷入纷争，不如静观其变。诸葛正我轻抿茶盏，眼神深邃。

　　追命无奈摇头。

　　这位师叔的心思，当真深不可测。大人，至少该展现神侯府的底蕴。冷血突然开口，不争是不愿，非不能。

　　诸葛正我沉吟片刻：既如此，你二人今夜走一遭。

　　若遇险情...护那算命先生周全。

　　锦衣卫衙门内，青龙正批阅密函。大哥！白虎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风尘仆仆的玄武。汪直那阉人当真 。听完西厂所为，白虎拍案大笑。

　　青龙却望向玄武：你有打算？

　　玄武目光灼灼：此乃良机...

　　想到阵亡弟兄的抚恤，青龙终是颔首。

　　烛火摇曳间，玄武眼底闪过精光。

　　护龙山庄大殿墨香弥漫。此人当归本庄。朱无视运笔如飞，宣纸上赵奔三三字力透纸背。

　　段天涯躬身领命。

　　待殿门闭合，铁胆神侯凝视墨迹，轻叹一声。

　　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素心，本王真是糊涂了，竟然会对那江湖术士心怀幻想。

　　指望他能算出天香豆蔻的下落，实在是痴人说梦。

　　不过你放心，本王定会寻到剩余的两颗天香豆蔻。

　　与此同时，六扇门内。

　　嗜血正向捕神汇报情况，但捕神对这位所谓的神算子并不在意。此事不必大张旗鼓。

　　今夜你与林草暗中处理即可。

　　嗜血面露困惑：师傅？

　　捕神淡然一笑：你可是想问为何我不重视此事？

　　嗜血老实点头。正所谓树大招风。

　　上次兰雄序一案我们已占尽先机，若再独揽功劳，其他衙门必然眼红。

　　此事表个态就够了，无需强求。

　　嗜血闻言恍然。

　　就在各方势力盘算着如何招揽神算子之际，皇宫里的皇帝也收到了消息。

　　汪直显然想借机对付东厂。佛印一语道破天机。

　　皇帝放下奏报，不置可否，话锋一转：考验林末的事安排得怎样了？

　　佛印一怔，随即回禀：已有人选。

　　据报西域金山教欲投靠蒙元，正密谋以剿灭大明名医作为投名状。

　　此计甚毒，正好可试林末的能耐与忠心。

　　皇帝嘴角微扬，眼中闪过讥诮之色。

　　这些跳梁小丑，真当大明朝廷耳目闭塞不成？

　　夜幕降临得猝不及防，戌时刚过，街道已杳无人迹。

　　然而天和医馆与同福客栈附近，却暗影憧憧。

　　突然，夜空中气浪翻涌，六道身影凌空而现。

　　月光穿透云层，映照出对峙双方——左边是东厂刘喜、铁爪飞鹰与杨宇轩；右边则是护龙山庄天地玄三大密探。

　　上官海棠轻摇折扇，语带讥讽：刘喜，你们东厂倒是将曹正淳那些鬼蜮伎俩学了个十成十。

　　杨宇轩面若寒霜，沉默以对。

　　深沉的夜色中，飞鹰双眉紧锁，眼中闪烁着愤恨的寒芒。

　　他握紧手中泛着冷光的铁瓜，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似乎随时可能冲杀上前。

　　刘喜面色阴沉似水，目光扫过面前三人，心知护龙山庄与他们想到了一处。

　　今夜想带走神算子，只怕困难重重。跳梁小丑，功夫不济，倒是牙尖嘴利。

　　刘喜话音刚落，归海一刀眸中寒光一闪，左足前踏，长刀如电出鞘。

　　刀势凝练，直取刘喜要害。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刘喜手掌翻飞，雄浑内力喷薄而出，将刀气尽数震散。

　　半步宗师的气息若隐若现，令始终未动的段天涯目光一凝。好功夫！

　　段天涯神色如常，在刘喜威压之下 。各位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一道清冷嗓音划破夜空。

　　随着衣袂飘动声，三道身影凌空而降。

　　雨化田、谭鲁子、柳若馨飘然落地，为首的正是雨化田。

　　刘喜眉头紧锁，未料西厂来的如此之快。

　　三方势力向来不和，上次兰亭集序之事便可见一斑。公公果然没猜错，东厂尽是些宵小之徒，专行鸡鸣狗盗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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