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蒋龙急忙劝阻：洛兄近日心情不佳，望林兄弟海涵。

　　林末瞥了眼这银票案的主谋，懒得计较，转向金九龄：承蒙相邀，却之不恭。说罢径直离去。

　　洛马脸色铁青地甩袖而走，蒋龙摇头追去。

　　铁无情望着林末背影，想起徒弟朱三的禀报，目光幽深地隐入人群。

　　醉仙楼上，林末与金九龄凭栏对饮。林兄莫将洛马的话放在心上。

　　他熬了十多年才得金衣，难免失衡。金九龄举杯劝解。

　　林末淡然一笑，晃动着杯中醉仙酿不置可否。

　　林末暗自思索今日遇见的金衣捕头，除了蒋龙皆非善类，似乎最后都因贪财丧命。

　　难道六扇门的俸禄如此微薄？

　　他盘算着金衣捕头年俸千两白银，按理说应足够花销。

　　对银钱没有明确概念的林末始终想不通这笔数目究竟是多还是少。

　　酒宴持续到夜幕降临。

　　与金九龄分别后，林末运转内力将酒液从掌心逼出，顿时神清气爽。

　　回到客栈时，众人正围坐用膳，郭芙蓉在一旁扫地，笨拙的动作扬起满屋尘埃。喂，正用饭呢！呸呸呸，有你这样打扫的？白展堂被飞扬的尘土呛得直皱眉。

　　郭芙蓉手中扫帚不停：受不了？那你辞退我啊！

　　呵呵，辞退你谁来洗碗？刚进门的林末脱口而出。

　　郭芙蓉回头看见身着金衣捕头官服的林末，撇嘴道：饭不让人吃，碗倒要我洗？

　　李大嘴在桌前不满道：谁不让你吃了？这不给你留着馒头？

　　我不爱吃馒头！郭芙蓉嫌弃地瞥向桌面。

　　莫小贝捧着自己的碗：我剩了半碗米饭。

　　留着你喂鸡去吧！这饭我不吃了！郭芙蓉将扫帚重重一摔，气鼓鼓地坐在楼梯上。

　　林末摇头入内，饶有兴致地准备看戏。小末用过膳了么？佟湘玉先询问林末，待他点头后才看向郭芙蓉，放下馒头道：我知你不愿做杂役。

　　那为何还逼我？郭芙蓉委屈道。

　　佟湘玉温和一笑：我也不想如此。

　　但你欠着银钱不是？莫要多想，当好差事是你的本分。

　　我的宿命是当女侠！不是做这吃不饱饭的杂役！郭芙蓉吼声中满是不甘。杂役都当不好，如何当女侠？佟湘玉叹息。

　　郭芙蓉双手比划招式：这...这根本两回事！女侠凭武功，杂役靠...眼力...唉，说不明白！

　　佟湘玉拾起扫帚递还：既然说不清，就踏实干活。

　　现在？我还饿着肚子呢！

　　干完再吃是规矩。

　　不想做也行...佟湘玉转向白展堂。

　　郭芙蓉急忙改口：等等！让我打杂可以，但得容我弄明白...

　　林末忍不住插话：打杂有何需要弄明白的？

　　郭芙蓉瞥了眼林末，扬声道：

　　哼，行行都有门道，磨刀时柴禾照样能砍！

　　林末耸耸肩，笑而不语。

　　佟湘玉叹气道：

　　成吧，要多久？

　　郭芙蓉托着下巴：

　　这得看

　　我查案的进度，先说好，查案期间我可啥活都不干！

　　你该不会想查一辈子吧？

　　白展堂远远坐着，正和李大嘴、吕秀才抢菜吃，闻言插嘴道。

　　郭芙蓉满不在乎地摆手：

　　放心，顶多一年半...十天半月...三五天总成了吧？

　　在佟湘玉凌厉的目光下，郭芙蓉的期限一缩再缩。

　　终于听到满意答复的佟湘玉展颜笑道：

　　就这么说定了，快来吃饭！

　　可等两人回到桌前，只见杯盘狼藉。

　　佟湘玉拿起最后一个馒头问：

　　你好像不爱

　　吃馒头？

　　郭芙蓉瞪着吃饱喝足的白展堂四人，气呼呼抢过馒头：

　　谁说的？

　　佟湘玉只好摇头：

　　我去给你拿点咸菜。

　　好戏散场，我也歇了。

　　林末抖了抖金丝披风，转身上楼。

　　白展堂几人见状，立即作鸟兽散。

　　只剩郭芙蓉啃着馒头嘟囔：

　　命运？命运...呸！这馒头是人吃的吗？

　　深夜

　　郭芙蓉蹑手蹑脚溜进厨房翻找。这么大厨房连宵夜都没有？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哎哟！

　　李大嘴吓得跌坐在地：小郭？你来干啥？

　　我...我在查案！

　　李大嘴起身赶人：厨房有啥好查的？快出去！

　　我能把这烧了不成？

　　放巴豆怎么办？

　　两人争执间，门口响起声音：

　　大半夜闹什么？

　　林末和白展堂走了进来。她偷偷进厨房！李大嘴指着郭芙蓉。

　　两人目光转向郭芙蓉，林末无奈摇头。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小点声。

　　林末说完转身回房休息。

　　白展堂对着郭芙蓉警告道:

　　再吵醒我,小心我点你。

　　说着晃晃手指。

　　郭芙蓉吓得往后一退。

　　白展堂满意地回大堂继续睡。

　　见两人都走了,郭芙蓉冷笑着对李大嘴说:

　　呵呵,你就是李大嘴?

　　李大嘴有些发怵:那个...他们叫我大嘴,你就喊我李大哥吧!

　　哼,李大哥?去给我蒸碗鸡蛋羹,不要葱花,出锅前浇明德轩的麻油。

　　李大嘴傻眼:这大半夜的我上哪找明德轩的油?

　　郭芙蓉撇撇嘴:那随便吧,这点要求都做不到,还好意思当哥...

　　李大嘴不服气:你来蒸一个试试?

　　这就是你待客之道?

　　我就这态度...不对,你算哪门子客人?

　　郭芙蓉急忙岔开话题:你学的是什么菜系?

　　什么菜系?

　　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没听过?

　　李大嘴摇头。这也敢当厨子?郭芙蓉满脸鄙夷。我的手艺可是在黄鹤楼学的!

　　呵,我去的酒楼比你上的茅房还多!吃过的美食比你吃的饭还多!

　　我上的茅房,你吃的美食?李大嘴嘀咕着觉得怪怪的。

　　郭芙蓉脸一沉:意思是姐见多识广!

　　你怎么又成我姐了?

　　郭芙蓉强压怒火:到底蒸不蒸?

　　蒸啥?

　　鸡!蛋!羹!郭芙蓉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哦哦,马上开火!李大嘴慌忙应承。

　　郭芙蓉叮嘱:快点啊,蒸老了可不给钱!

　　给钱?李大嘴眼睛一亮。

　　郭芙蓉这才想起自己没钱:呃...赶紧干活,蒸好送我屋里,香油多放点,少了也不给钱。

　　李大嘴刚把蛋液搅匀，忽然一拍脑门：

　　等会儿！她哪来的银子使唤人？这到底是招伙计还是请祖宗？

　　给俺也蒸碗蛋花呗。

　　林末扒着门框探出头，脸上堆着笑。

　　先前佯装离去实则躲在暗处，眼见郭芙蓉被这憨货气得跳脚，倒觉得这般鸡飞狗跳的日子颇有趣味。

　　晨光微熹时，同福客栈已热闹起来。

　　吕秀才拨弄算盘珠子脆响，白展堂在门前招呼陆续上门的食客——自那对江湖闻名的雌雄双煞落网，生意果然红火许多。

　　长桌旁林末正与邢育森就着酱菜喝粥，忽听碗筷脆响。乖徒儿，过些时日为师要回乡带个新徒弟。邢育森抹着嘴边的粥渍，你就要有师弟了。

　　林末咽下最后一口肉包：早该有人跟着伺候师父。

　　哈哈哈！邢育森满意地挎上佩刀，巡街去也！

　　如今晋升金衣捕头后，林末反倒清闲不少。

　　这日刚换上簇新官服出门，恰遇天和医馆师徒。恭喜林捕头高升！陈幕阐拱手作揖，身后朱一品背着药箱直晃悠。二位这是出诊？

　　带这小子上门历练。陈馆主捋须微笑。

　　寒暄几句后，三人各自散去。

　　六扇门案牍库内，卷宗堆积如山：

　　「缉拿采花贼田伯光——玷污良家十四人」

　　「追缴官银劫匪段英雄」

　　「通缉盗圣白玉汤——窃取抚远将军府御赐九龙杯」

　　「探查阳顶天踪迹」「追查谢逊下落」「窃取紫霞神功秘籍」......

　　林末指尖停在某页泛黄公文上——「擒拿 朝廷命官的竹叶青，赏银三千两」，嘴角微扬：就你了。

　　接到任务后，林末立即让六扇门情报部追查竹叶青的下落。

　　他自己则返回同福客栈等候消息。

　　刚踏进客栈，就见郭芙蓉打着哈欠从后院晃到大堂，睡眼朦胧地环顾四周。小末回来啦，自己找地方坐。”

　　白展堂见有人进门，发现是林末便随口招呼了一句，继续忙活去了。

　　他早已习惯林末的金衣捕快装束。

　　林末应了一声走进大堂。

　　此时郭芙蓉稍微清醒了些，目光落在林末身上：“喂，林末是吧？现在什么时辰了？”

　　林末走到长桌前坐下，慢悠悠倒了杯茶：“你是来当杂役的，不是来享福的。”

　　他抿了口茶又补充道，“还有，我是六扇门捕头，不是这儿的掌柜。”

　　“吕秀才，现在啥时辰了？”

　　郭芙蓉翻了个白眼，转向柜台。

　　吕秀才头也不抬地拨着算盘：“再半个时辰开饭。”

　　“这么早？”

　　郭芙蓉望着门外天色一脸疑惑。他说的是午饭。”

　　林末撑着额头叹气。哦......我在家都下午才起床。”

　　郭芙蓉毫无愧色，溜达到柜台边看吕秀才算账，“你扒拉啥呢？”

　　吕秀才猛地抬头瞪她：“这叫算账！”

　　“算账就好好算！”

　　郭芙蓉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再瞪？信不信我撕了你账本？”

　　说着就要伸手去抢。

　　吕秀才赶紧护住账本缩到一旁，憋屈地继续埋头记账。

　　郭芙蓉得意地拍拍手，目光扫过大堂。

　　吃饭的客人、独饮的林末、忙碌的白展堂构成了一幅日常图画。

　　看到林末俊朗的侧脸，她想起被冻成冰块的狼狈相，气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白展堂正站在门口迎客：“周公子好久不见，里边请——”

　　郭芙蓉突然盯着门外的阳光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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