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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风过不留痕,药香自成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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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雾如纱,轻笼南境老屋。

  哑女推门而出,木门吱呀一声,像是从旧梦里挣出的一声叹息。

  她本欲扫去阶前落叶,却在抬眼刹那顿住脚步。

  露水凝珠,颗颗悬于石阶之上,不落、不散、不化。

  它们静静排列,蜿蜒成一行熟悉的轨迹——正是《脉息图》第七行残句的笔意:“气行如环,无端可寻,唯感者得之。”

  那是殷璃生前亲授的医道真言,残卷早已焚于战火,世人只道失传。

  可如今,这行字竟以露为墨,以天为纸,在无人知晓的清晨,悄然重现。

  哑女指尖微颤,不是因惊,而是因熟。

  她轻轻触去。

  水珠应指而散,如泪入土,无声无息。

  可就在那一瞬,墙角一株枯得发黑的药苗,忽然轻轻一颤。

  嫩芽破壳而出,绿得刺目。

  是断魂草。

  当年殷璃耗尽心力,终未能救活的一株奇药,因其根脉已断,药性逆冲,天下无方可续。

  她曾抚苗长叹:“非我不救,是天不允。”

  可如今,它自己活了。

  哑女望着那抹新绿,眸光平静如水。

  她没有跪拜,没有惊呼,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只是默默将手中水瓢倒转,残水顺势洒落,恰好浇在断魂草根下。

  动作自然,仿佛已做过千百遍。

  是风记得怎么走。

  风也记得谁曾走过。

  北境新碑,无名,无字,只有一方青石基座,立在紫花丛中。

  夜夜,紫花摇曳,仿佛有人低语穿行其间。

  村中病儿高热不退,面色赤红,呼吸如火炉鼓风。

  母亲抱着他跪在碑前,未开口,泪已成河。

  “求您……救救他……”

  话音未落,忽有风穿花隙而来,不疾不徐,却精准地掠过三株紫花。

  三片叶,无风自落,盘旋如蝶,轻轻覆于小儿额上。

  不过三息。

  热退如潮落,呼吸渐平,小儿在母亲怀中沉沉睡去。

  女人欲叩首谢恩,身旁青年却伸手拦下。

  “谢什么?”他声音低沉,目光却清明如雪,“是草自己落的。”

  当夜,青年独坐碑侧,取出一卷泛黄医札。

  纸页残破,墨迹斑驳,乃殷璃早年手稿,曾被藏于山洞十年,侥幸未毁。

  可如今,那字迹竟在一点点变淡,仿佛被无形之手轻轻抹去。

  一页,又一页。

  像是风在读完之后,便不再允许它停留人间。

  青年不挽留,也不惋惜。

  他只是将医札摊在膝上,任夜风穿纸而过,吹走最后一行小字——“药非长生,医非逆天,唯顺其势,方可久安。”

  他闭眼轻语:“你早就不该被读。”

  乱葬岗外,老树盘根,第九坛新酿已空。

  那坛酒,曾是父子年年祭于焚典之地的供品。

  十年前,殷璃所着万卷医典被焚,守典者九人自焚于火中,以身护书。

  那一夜,天地失声,药香逆风百里不散。

  父子俩曾每夜洒酒祭魂,酒尽则泣,泣罢再酿。

  可今年,酒空之后,再无祭拜。

  子伐木为犁,父披衣下田,荒地翻新,种下第一批药秧——全是殷璃曾记于笔记中的冷僻药草,世人不知其用,他们却如数家珍。

  犁尖翻土,忽卡一声钝响。

  挖出半截焦骨,黑如炭,却形状完整。

  指节微曲,似握笔状,掌心朝上,仿佛临终仍在书写。

  父子对视,无言。

  父亲沉默片刻,以犁覆土,低声道:“她若在,必说‘骨不入药’。”

  儿子点头,却从怀中取出一撮药籽,轻轻撒于新土之上。

  “可骨下生药,是她教的。”

  风过,药籽入土,不见。

  极北之地,雪原辽阔,万里无痕。

  一座孤丘之上,老巫医静立如石像,手中骨铃轻垂,未响。

  丘下,一小儿盘膝而坐,双手虚托,呼吸绵长,竟引得指隙间寒气微旋,如无形之气在经脉中流转。

  老巫医目光微动,却没有靠近。

  他只是缓缓举起骨铃,轻轻一振——

  铃声清越,破空而去,穿入雪地深处,再无滞音。

  极北雪原,万籁俱寂。

  风如刀,割不开天地间的凝滞。

  小儿盘膝而坐,双掌虚托,指尖微颤,寒气自四野汇聚,在指隙间悄然成旋。

  那气息不似凡人吐纳,反倒如天地呼吸的延伸——绵长、无声、却有律。

  他额前碎发结霜,睫毛凝露,可呼吸之间,竟引得脚下冻土微震,仿佛地脉也随其律动而轻颤。

  老巫医立于孤丘之上,骨铃垂手,未响。

  十年了。

  自那夜焚典之火映红天际,他便守此雪丘,以铃测脉,以心候风。

  他曾供奉“引灵帖”,贴于袖中,日日焚香,只盼殷璃魂归,重续医道断脉。

  可今日,袖中忽有灼热袭来。

  他不动。

  只觉一道火光自袖内燃起,无声无息,不烫皮肉,却直灼神魂。

  那张供奉十年的符纸,竟在无火之境自燃,灰烬如蝶,随风而散。

  他低头,看着余灰从指缝飘落,没有惋惜,没有悲恸,反倒嘴角微扬,似笑似叹。

  “你不来,我们也不找。”

  话音落,风骤起。

  灰烬卷空,掠过千帐连绵的雪原部落。

  刹那间,百名正在练息的孩童同时睁眼——他们年龄不一,分布各帐,从未同修一法,可此刻,呼吸如一,气息如织,竟与天地律动悄然同频!

  雪原深处,一道无形之波悄然扩散,如春雷潜行于冻土之下。

  不是阵法,不是咒诀,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本真的东西——医道之根,已不在书卷,不在名号,而在呼吸之间,存于天地共感。

  风过,不留痕。

  可万物,已悄然改弦。

  夏溪畔,日光斜照。

  孩童七八人,正晾药于竹架。

  药草铺展,随风轻晃,药香混着水汽,随溪流缓缓散开,浸润两岸青石与草木。

  这是南境村医传下的日常,不显山,不露水,却自有规矩:根朝东,叶向阳,花悬空,不得叠压。

  忽然,道旁一声闷响。

  一名旅人扑倒在地,唇青目翻,十指蜷缩如爪子,气息断续,黑气自唇角蜿蜒而上,直逼双目。

  弟妹惊叫,欲扶又不敢近,只知是剧毒入心,寻常草药断无解法。

  可那晾药的孩童却不动。

  他不过十岁,眉眼清瘦,目光却沉得不像幼童。

  他缓缓将手中竹架往溪边泥中一插,动作轻得如同安置一件寻常农具。

  下一瞬——

  风起。

  不是狂风,而是溪畔药草无风自动。

  数十株药叶齐齐轻颤,叶尖凝露,颗颗晶莹,竟如被无形之手牵引,齐齐滴落。

  三滴露水,不偏不倚,落入旅人口中。

  “嗒、嗒、嗒。”

  三声轻响,如钟磬初鸣。

  旅人猛然呛咳,一口黑血喷出,腥臭扑鼻。

  紧缩的四肢缓缓松开,呼吸渐平,眼皮微动,竟有了醒转之兆。

  “谁……救了我?”他虚弱开口,目光扫过众人。

  孩童摇头,声音平静:“药自己滴的。”

  众人不信,围拢查看那竹架。

  竹节斑驳,裂纹纵横,本是寻常晾具。

  可细看之下,有人倒吸冷气——那主节裂纹,竟与旧年失传的“识痛阵”主枢纹路分毫不差!

  可奇就奇在,阵纹虽在,却无灵力波动,无符光流转,更无阵眼催动。

  它就那样自然生长在那里,仿佛本就如此,从未被雕琢。

  “这不是阵……”老药师之徒喃喃,“这是……长出来的。”

  风过溪上,药香愈浓。

  仿佛谁在无声低语:医道不在阵中,而在土里。

  秋深南田,落叶铺金。

  老药师卧于竹榻,呼吸微弱如游丝,面色灰败,唇无血色。

  他是南境最后一位守脉人,殷璃旧世追随者之孙,一生守护残卷、传道授业,如今油尽灯枯,命悬一线。

  哑女跪坐榻前,握着他枯瘦的手,指尖轻搭其腕,脉象如乱麻,三焦淤塞,心窍将闭,正是“死结脉”——殷璃曾破,后世无人能解。

  她取针在手,银光微闪。

  可手抬至半空,却顿住了。

  她知他性情——一生拒用回天之术,不愿以非常手段强留残躯。

  他曾笑言:“医者,岂能怕死?可若赖药苟延,反辱医道。”

  正凝神间,屋外风起。

  檐下那株青藤,枯黄已久,本已无生机,此刻却如有了呼吸,藤蔓缓缓起伏,三下,如叩心门。

  就在第三起伏落时,老药师胸口猛然一震!

  乱脉竟自行理顺,淤塞如潮退,气息陡然平稳。

  他缓缓睁眼,目光清亮,望向梁隙间那一缕斜光,唇角微动,轻笑出声:

  “你……还记着我这老骨头。”

  风止,藤静。

  他闭目,最后一息吐出,轻如释重负:“敢不靠痕迹活着……真好。”

  哑女垂首,泪落掌心。

  可就在那一瞬,她忽觉掌心微痒。

  摊开手——那道深埋多年的旧伤,殷璃当年为她疗哑所留的针痕,竟在无声无息中悄然褪去,不留一丝印记。

  仿佛她从未被治过,

  又仿佛,那医治,早已成为她生命本身。

  南田新耕,晨光初洒。

  哑女立于田埂,身后十余孩童肃立,手中各持药苗。

  她不言,只以手示意:此为断魂草,此为寒髓藤,此为……

  忽然,村道尽头尘土飞扬。

  一妇人抱婴狂奔而来,脚步踉跄,面色惨白。

  那婴儿唇紫如靛,四肢抽搐,呼吸断续,已然陷入昏厥。

  哑女转身,目光落于婴孩唇色,指尖轻探其脉——

  脉如断丝,跳三停一,正是“风噤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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