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复郎癫狂，羞愤离去

　　邓百川和公冶乾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慕容复。他身体绵软，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两人身上，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对周围的动静毫无反应，口中依旧无意识地喃喃着：“虚妄……都是虚妄……”

　　包不同捡起掉落的折扇，默默跟在身后，脸色沉郁。风波恶狠狠瞪了南宫宸一眼，却又不敢再多言，耷拉着脑袋，护卫在侧。那些慕容氏庄客更是如蒙大赦，慌忙上前帮忙，簇拥着几人，就要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大厅。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厅门的那一刻，一阵轻盈而急促的脚步声从侧廊传来，伴随着一个清脆悦耳，带着几分急切与担忧的声音：

　　“掌门！外间可是发生了何事？我听闻……”

　　话音戛然而止。

　　王语嫣的身影出现在侧廊入口。她显然是听闻了前厅的动静，放心不下，匆匆从琅嬛玉洞赶来。此刻，她一眼就看到了被邓百川和公冶乾搀扶着、形容狼狈、胸前染血的慕容复，脚步顿时僵在原地，俏脸上写满了惊愕。

　　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先是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慕容复，随即，几乎是本能般地，迅速转向主位上的南宫宸，眼神中充满了询问与关切，却唯独……没有半分对慕容复应有的、旧日那种隐含情愫的担忧与心痛。

　　这一个细微到极致的眼神变化，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刺入了慕容复濒临崩溃的心神深处！

　　慕容复那原本空洞的眼神，在接触到王语嫣目光的瞬间，猛地聚焦！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愕，但更清晰地看到了，那惊愕之后，迅速投向南宫宸的、毫不掩饰的依赖与关切！而对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曾经被她无限仰慕的表哥，她却只是匆匆一瞥，那眼神……陌生得让他心寒！

　　“语……语嫣……”慕容复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

　　王语嫣闻声，目光这才重新落回慕容复身上，看着他那凄惨的模样，她轻轻蹙了蹙秀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与怜悯，就像看到一个不相干的、落难的路人。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再次将目光转向南宫宸，轻声问道：“掌门，您没事吧？”

　　轰——！！！

　　慕容复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开！最后一点支撑着他的东西，彻底粉碎了！

　　她问他有没有事？她竟然在问那个将自己打得吐血、将自己尊严踩碎、将自己信念摧毁的仇人有没有事？！而对自己这个重伤垂死、青梅竹马的表哥，却只有一声叹息，一丝怜悯？！

　　嫉妒、怨恨、屈辱、绝望……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喷发，彻底吞噬了他残存的理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复猛地挣脱了邓百川和公冶乾的搀扶，身体摇晃着，发出一阵凄厉而癫狂的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状若疯魔。

　　“虚妄！都是虚妄！复国是虚妄！武功是虚妄！连你……连你王语嫣也是虚妄！哈哈哈哈！”他指着王语嫣，又指向南宫宸，眼神混乱而狂乱，“你们……你们都是一样的！哈哈哈哈！”

　　这突如其来的癫狂，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公子爷！”

　　“表哥！”

　　邓百川、公冶乾惊呼上前，想要再次扶住他。王语嫣也被他这疯癫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下意识地靠近了南宫宸身边。

　　南宫宸眉头微皱，但并未动作，只是冷眼看着。

　　“滚开！都给我滚开！”慕容复猛地甩开靠近的邓百川和公冶乾，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或惊骇、或怜悯、或冷漠的脸，只觉得这世界无比荒谬，无比可憎。

　　众叛亲离！信念崩塌！尊严尽失！连最后一点情感的寄托也化为乌有！

　　他还有什么？他还有什么？！

　　“哈哈哈哈！慕容复！你真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他狂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子，脚步踉跄地向着厅外冲去。

　　“公子爷！你要去哪里！”风波恶急得大叫，想要阻拦。

　　“让他去。”包不同一把拉住风波恶，看着慕容复那癫狂绝望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悲凉，“让他……静一静吧。”

　　邓百川和公冶乾伸出的手也僵在了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他们知道，此刻的慕容复，心已死，拦得住人，拦不住那颗彻底疯狂的心。

　　在所有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慕容复一路狂笑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曼陀山庄的大门，消失在太湖畔的蒙蒙水汽与暮色之中。

　　他那凄厉而癫狂的笑声，仿佛还在山庄上空回荡，为“南慕容”这个曾经显赫的名号，画上了一个无比讽刺和悲凉的休止符。

　　厅内，一片沉寂。

　　王语嫣看着慕容复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有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她知道，那个困住她多年的、基于虚幻崇拜的执念，随着慕容复的疯癫离去，也彻底烟消云散了。她微微侧身，更加靠近南宫宸，仿佛那里才是她唯一的港湾与归宿。

　　李青萝神色复杂，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

　　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疲惫与茫然。公子爷疯了，复国梦碎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南宫宸站起身，目光扫过失魂落魄的四大家臣，淡然开口：“慕容复已不足为虑。你等若愿归附天机阁，过往之事，既往不咎。若不愿，即刻离开江南，不得再踏入半步。”

　　他的声音，为这场闹剧，做出了最终的裁决。

　　南慕容，自此在江湖上声名扫地，沦为笑柄。而南宫宸的威名与天机阁的势力，则随着慕容复的癫狂离去，在江南之地，再无抗手。

　　结局，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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