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流言四起

　　明水山庄的日子，静得像一汪深潭。

　　风平浪静的这几日，春日的暖意愈发浓稠。

　　紫藤架的花穗又垂长了些，紫莹莹的一串挨着一串，风一吹便簌簌作响，落得人肩头满是细碎的花瓣。

　　云渺每日最爱做的事，便是搬一张藤椅坐在架下，有时看谢烬寒处理军务信函，有时自己捧着本闲书翻看，累了便靠在他肩头打个盹，醒来时鼻尖总萦绕着龙涎香与紫藤交织的清芬。

　　云渺能感受得到自己的灵力在恢复，她闲暇之余也有尝试运功，加上谢烬寒夜夜滋补，她已经有了些许修为。

　　谢烬寒依旧每日会陪她用膳、读书，亲手为她泡上一壶她爱喝的雨前龙井，指尖划过她发间的玉簪时，动作温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只是偶尔，他会独自站在山庄的最高处，望着京城的方向出神，眼底掠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锐利，转瞬又被温润掩盖。

　　云渺知道他心中装着事，却从不多问——她信他，信他能处理好所有风浪，就像他始终护着她那般。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云渺正坐在窗边描花样子，笔尖刚落下两笔，便见林影脚步匆匆地走进内院，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

　　她抬眸看了一眼，见谢烬寒正坐在不远处的石桌旁品茶，便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只将耳畔的动静分了几分过去。

　　“王爷。”

　　林影走到石桌前，躬身行了一礼，声音压得极低：

　　“京城那边传来消息，有流言传开了。”

　　谢烬寒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指尖摩挲着杯沿的青花纹路，语气平淡无波：

　　“哦？什么流言？”

　　“说是……说是当初王爷您打赢北凉，并非真的凭实力，而是事先跟北凉勾结串通好了。”

　　林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愤不平：

　　“那些人还说，北凉进贡的兵马粮草，最后都用来补给您的军队，暗指您通敌叛国。”

　　云渺握着画笔的手猛地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点。

　　她抬眼望向谢烬寒，只见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讽，又似了然。

　　“百姓怎么说？”

　　谢烬寒呷了一口茶，茶香在舌尖漫开，冲淡了几分戾气。

　　“百姓大多不信。”

　　林影答道，“北凉与大靖缠斗多年，死伤无数，若真是勾结，对北凉半点好处也没有，反而损兵折将，实在说不通。

　　民间都在议论，说这流言太荒谬，定是有人故意散播的。”

　　云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她了解谢烬寒，当年他征战北凉，九死一生，多少次在鬼门关前打转，才换来边境的安宁。那些浴血奋战的岁月，岂是几句流言就能抹杀的？

　　谢烬寒轻轻颔首，将茶杯放在石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意料之中。”

　　他早便知道谢子轩不会善罢甘休。

　　京城的局势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谢子轩占了东宫之位，又有不少老臣扶持，自然急于除掉他这个最大的威胁。

　　只是没想到，谢子轩会用这般拙劣的手段。

　　“只是……”

　　林影犹豫了一下，又道：

　　“这流言刚起没多久，又有更劲爆的说法传出来了，这次的矛头，直指先帝驾崩之事。”

　　这话一出，谢烬寒的眼神骤然冷了几分，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云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头一紧——先帝明渊帝的死，一直是谢烬寒心中的一根刺，如今竟被人拿出来做文章，其心可诛。

　　“说清楚。”

　　谢烬寒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流言说，先帝当年御驾亲征西齐，并非暴毙，而是军营中有人勾结外敌下的毒手。”

　　林影的声音带着一丝艰涩：

　　“而当时，先帝身边只带了王爷您一位皇子随行，所以……所以他们暗指，是王爷您做的。”

　　“放肆！”

　　一直沉默的孙朗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闻言怒喝一声，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这些人简直是血口喷人！先帝对王爷何等宠爱，王爷又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何况当时军营戒备森严，王爷若真要动手，岂会如此明目张胆？”

　　云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看着谢烬寒紧绷的下颌线，知道这些流言像刀子一样，在他心上割着。

　　当年先帝驾崩，他承受的压力已然够大，如今还要被人这般污蔑，何其不公？

　　她站起身，走到谢烬寒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微凉，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云渺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低声道：

　　“王爷，清者自清，那些人只是在恶意中伤，不必放在心上。”

　　谢烬寒侧头看向她，眼底的冰冷渐渐被暖意取代。

　　他反手握紧她的手，力道适中，似在汲取力量，又似在安抚她的担忧：

　　“我没事。”

　　他转头看向林影和孙朗，语气已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藏着翻涌的暗流：

　　“还有什么说法？一并说了吧。”

　　“是。”

　　林影接着道：

　　“也有不少人对此存疑。一些知晓内情的大臣私下议论，说王爷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先帝本就十分看重王爷，亲征途中只有王爷一位皇子在侧，若真要夺位，只需静待时机，不必行此险招，毕竟这简直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百姓那边，也有不少人觉得荒谬，说王爷手握重兵，若真想要皇位，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可即便如此，流言还是传沸沸沸扬扬。”

　　林影补充道：

　　“京城里茶楼酒肆，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越传越邪乎，甚至有人添油加醋，说王爷当年在西齐军营中就已暗中勾结外敌，先帝发现后，才被王爷灭口。”

　　“呵。”

　　谢烬寒低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

　　“谢子轩倒是能耐，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编出这么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话。”

　　林影和孙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王爷，这流言愈演愈烈，若是再不加以制止，恐怕会动摇民心，对王爷的声誉也极为不利。

　　谢子轩这是想先败坏王爷的名声，再趁机发难啊！”

　　“是啊王爷。”

　　孙朗急道：“不如我们派人去京城，散布澄清的消息，或者抓住几个散播流言的人，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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