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图穷匕见（下）

　　视角：景仁宫 / 宁贵人（林in许）

　　永安十六年七月十五，上元节之夜。

　　太和殿的喧闹是这个皇宫里唯一的“活气”，鼎沸的丝竹之声混杂着群臣的“贺喜”之音，乘着闷热的夏风遥遥传来。

　　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盛宴，是皇贵妃（许in林）“垂帘听政”的“序幕”，也是摄政王（萧珏）“继任大统”的“前奏”。

　　而景仁宫，则是这场盛宴……唯一的“祭品”。

　　这里一片死寂。

　　连往日里最聒噪的夏虫，今夜也仿佛感知到了即将到来的杀戮，噤若寒蝉。

　　宫殿内没有掌灯。只有一缕惨白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照亮了大殿中央那孤零零的身影。

　　小栗子和张嬷嬷已经不在了。

　　就在今日傍晚，宁贵人（林in许）将他们叫到身前。她没有解释任何事情，只是将两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了他们的怀中。

　　“……今夜上元节，宫外想必很热闹。”她的声音很温和。

　　“……本宫这里无事。你们拿这些钱去‘采买’些节礼。”

　　“……去吧。出宫去和你们的家人团聚。”

　　“……明日日上三竿前……不必回来了。”

　　“娘娘？”

　　张嬷嬷察觉到了不对：“……这不可啊！这不合规矩！而且……这钱太多了……”

　　“……本宫累了。”

　　宁贵人（林in许）只是摆了摆手：“……这是恩典，也是命令。”

　　“……去吧。”

　　她将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两个“亲人”，用一个最拙劣的借口……

　　亲手支出了这座即将沦为“屠宰场”的宫殿，为他们留下了最后的一条生路。

　　现在，大殿之中只剩下了她独自一人。

　　她早已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最洁净的素白寝衣，长发如海藻般铺散在身后。

　　她没有逃跑，也没有试图去联系那两个早已“背叛”了她的盟友。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冰冷的地砖之上。

　　她知道她逃不掉。皇宫是一座“囚笼”。

　　今夜，太和殿那两个“被蒙蔽”的盟友正在互相“监视”。他们已斩断了所有的密道。他们的“傲慢”与“猜忌”，使他们成为了萧昭远“调虎离山”之计的……“帮凶”！

　　她这个“大脑”，在失去“宫权”与“军权”的保护后，便一文不值。

　　她的面前摆着她最后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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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是一局早已下好的“棋”。

　　那是一局“残局”。是那日萧昭远来“试探”她时所摆下的棋局。

　　棋盘上，“黑子”（她）被“白子”（萧昭远、萧珏、皇贵妃）围困在中央，四面楚歌，再无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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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等，等那个来“屠”她这条“大龙”的执棋人。

　　另一件是一壶酒。

　　一壶早已温热了的……“毒酒”。

　　酒壶是上好的“汝窑”青瓷，里面盛的是她这数月来在暖阁中亲手培育、提炼的……“断肠草”。

　　这是她给自己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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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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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

　　“……沙沙……”

　　来了。

　　她能听到，她的五感在这死寂的绝境中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能听到那遥远的太和殿传来的虚伪的“丝竹”之声。

　　她更能听到！

　　她听到这景仁宫宫殿之外，那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细碎的、被刻意压抑的……

　　“……脚步声！”

　　“沙沙……”

　　（——那是有人在翻越宫墙。）

　　“……咯吱……”

　　（——那是有人在撬动后殿的门栓。）

　　“……悉……索……”

　　（——那是无数的人在黑暗中穿行，正在包围这座主殿！）

　　他们训练有素，他们目标明确。

　　他们……是皇帝的“死士”！

　　宁贵人（林in许）缓缓地垂下了眼帘。

　　她伸出手，没有去碰那局“残棋”。

　　她只是拿起了那壶“毒酒”。

　　她为自己……斟满了 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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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寂静的大殿正门，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外面……一脚踹开！

　　破碎的木屑与灰尘轰然炸开！冰冷的夜风与火把的“焦臭味”疯狂地倒灌而入！那惨白的月光瞬间被这野蛮的“火光”……撕得粉碎！

　　“——杀！！”

　　“——捉拿妖妇！！”

　　数十名！整整数十名蒙着黑色面巾的“死士”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他们穿着“禁军”的铠甲，但他们的眼中没有半分“禁军”的纪律！

　　只有那被“仇恨”与“皇命”点燃的……

　　“……疯狂！！”

　　他们如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瞬间将那大殿中央那个孤零零的白色身影……团团围住！

　　火光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扭曲而漫长。

　　人群分开。

　　侍卫统领赵启，一身沉重的“禁军”统领甲，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钢刀。

　　（——那是在他冲入景仁宫时，随手斩杀了一个未来得及逃走的“粗使”太监。）

　　他的虎目赤红！他死死地盯着那坐在棋盘前……依旧在“垂死挣扎”的“妖人”！

　　“——妖妇！！”

　　赵启厉声喝道。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被洗脑的）与“兴奋”（即将完成皇命）而变得无比尖利！

　　“……你诅咒太后！诅咒陛下！”

　　“……祸乱宫闱！罪该万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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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命、来！！”

　　“嗡——”

　　钢刀直指她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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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她（宁贵人）的死局。

　　这是她（林in许）的“预言”。

　　这是她（许清寰），两世为人……共同的终点。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扭曲、疯狂、充满了“杀意”的脸。

　　她看着赵启那充满了“正义”的“愚忠”的眼睛。

　　她的脸上……

　　没有半分的恐惧。

　　没有一丝的惊慌。

　　甚至没有一点的……“愤怒”。

　　她只是……很平静。

　　平静得……可怕。

　　那是一种看透了一切结局的平静。

　　是“预言”成真时，那“尘埃落定”的平静。

　　是一个“大脑”在嘲笑这些被“仇恨”与“皇权”操控的“棋子”的………冰冷的平静。

　　她甚至还……微微笑了。

　　她当着赵启的面，缓缓地端起了桌上那杯早已斟满的……

　　“……毒酒。”

　　“……不！！”

　　“……拦住她！！”

　　赵启瞬间明白了！陛下要的是“捉拿”！是“审判”！

　　绝不能让她就这么“便宜”地死了！

　　“——杀了她！！”

　　他的怒吼变成了歇斯里！

　　“——噗！！”

　　一名离她最近的“死士”反应奇快！

　　他手中的钢刀不再是“捉拿”！

　　而是化作一道毒蛇般的寒光！

　　在她酒杯触碰到嘴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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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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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狠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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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向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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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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