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份“厚礼”

　　【视角：朝阳宫 / 冷宫】

　　朝阳宫内平静无波。

　　新晋的霜妃林嫣霜（许in林）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她不争不抢。不拉帮结派。

　　她与皇帝萧昭远之间保持着一种独特的“知己”关系。

　　外界看来恩宠无限。实则君子之交淡如水。

　　她像是这座喧嚣后宫里的一处世外桃源。

　　独特。清雅。也深不可测。

　　这日萧昭远又一次驾临朝阳宫。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能让他从繁杂的朝政和后宫的庸俗争斗中暂时解脱。

　　两人对坐弈棋。棋盘之上黑白二子厮杀正酣。

　　萧昭远执黑子。棋风大开大合。充满了帝王的霸道。

　　林霜嫣（许in林）执白子。棋路看似绵柔。却总能在关键处化解危机。甚至反守为攻。

　　一局终了。竟是和棋。

　　“爱妃的棋艺让朕大开眼界。”萧昭远由衷赞叹。他没有动怒。眼中满是欣赏。

　　“是陛下承让了。”林霜嫣（许in林）微笑着为他斟上一杯新茶。

　　萧昭远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柔情与愧疚。

　　他知道这桩婚事对她意味着什么。

　　他也知道自己从未将她当成一个真正的妻子。

　　她更像一件用来点缀他帝王霸业的华美艺术品。

　　或许是愧疚心作祟。

　　他缓缓开口。语气尽可能温和。

　　“爱妃入宫已有月余。举止端庄。朕心甚慰。”

　　“朕今日特许你两件事。”

　　“其一准你写一封家信报个平安。朕会派专人为你送回越国。”

　　“其二”他顿了顿语气更显慷慨“你可开列一份‘恩赏’清单。无论是奇珍异宝还是绫罗绸缎。只要你看上只管写下。朕会命国库将这些作为朕的心意。一并赏赐给越王。也好让你的父兄知道朕是何等地珍视于你。”

　　这确实是天大的恩典。

　　然而林霜嫣（许in-林）还没来得及谢恩。

　　殿外便传来一声柔婉的通报。

　　“苏小姐前来给陛下、霜妃娘娘请安。”

　　又是苏念微。

　　她总能出现在最“恰当”的时机。

　　很快苏念微便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极其素雅的湖绿色长裙。脸上未施粉黛。却更显得楚楚动人。

　　她先是规规矩矩地向皇帝行礼。

　　然后满脸欣喜地看向林霜嫣（许in-林）。

　　“妹妹真是好福气。陛下对妹妹的这份恩宠真是羡煞旁人呢。”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奉承了皇帝的仁德。又点出了自己的“羡慕”。

　　仿佛真的是一个为姐妹高兴的好姐姐。

　　随即她又转向萧昭远。用一种极其“贤惠”的语气建议道：“陛下臣女斗胆有一言。”

　　“臣女觉得这份赏赐既是代表我大魏国体。那清单之上便绝不可太过寒酸。”

　　“当多选一些珍稀药材和贵重布匹。比如长白山的千年老参。或是用金线织就的蜀锦。如此不仅能体现陛下对妹妹的厚爱。更能让那南国君臣对我大魏的国力有更深一层敬畏。”

　　好一招杀人不见血的毒计。

　　她这是在逼着林霜嫣（许in--林）往那“骄奢淫逸”的火坑里跳。

　　若是林霜嫣（许in-林）真听了她的建议。开了这张“天价”清单。

　　那么她“贪婪”的名声便会立刻传遍前朝后宫。

　　甚至会传回越国。

　　让她的父兄背上“嫁女卖国”的骂名。

　　而若是她拒绝这份“好意”。

　　那便是在当着皇帝的面驳了苏念微的面子。同样是不识抬举。

　　这是一个两难的绝境。

　　然而。

　　林霜嫣（许in-林）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出这其中的险恶。

　　她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了天真与感激的眼神看着苏念微。

　　“姐姐想得真是周到。妹妹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懂。若非姐姐提醒险些就要辜负了陛下的圣恩了。”

　　“妹妹都听姐姐的。”

　　她竟然就这么欣然地接受了。

　　萧昭远见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对这种后宫和睦的景象很是受用。

　　苏念微的心中则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

　　她就知道。

　　这个林嫣霜再如何机敏终究也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南国少女。

　　到底还是太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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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夜里。

　　朝阳宫的书房之内灯火通明。

　　林霜嫣（许in-林）亲自研墨铺纸。

　　她先是写了一封给父王的家信。

　　信中没有提及半点宫中争斗。

　　通篇都只是在描述自己对家乡风物的思念。和对父兄身体的担忧。

　　字里行间充满了女儿家的孺慕之情。

　　情真意切。催人泪下。

　　然后。

　　她拿起了另一张纸。

　　开始书写那份万众瞩目的“恩赏”清单。

　　她写得很慢。

　　每一笔都像在下一盘关乎生死的棋。

　　半个时辰后。

　　当她终于停笔时。

　　那张清单之上。

　　没有半点金银珠宝。也没有任何绫罗绸缎。

　　只有寥寥数行看起来甚至有些“寒酸”的字迹。

　　“——求江南‘老织娘’染坊所产青黛、胭脂等草木染料各三斤。”

　　“——求越国故宫西苑‘隐谷’兰花之种半两。”

　　“——求早已绝版之越国古籍《竹溪诗集》孤本一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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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当这份清单连同那封家信一同被呈现在萧昭远的面前时。

　　苏念微也正“碰巧”侍立在旁。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看好戏的隐秘笑意。

　　萧昭远先是展开了那封家信。

　　信中的孺慕之情让他这个多疑的帝王心中都为之微软。

　　然后他拿起了那张清单。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从最初的随意。

　　到惊讶。

　　再到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震撼与动容的神情。

　　他抬起头。

　　看着阶下那个垂首而立的绝美少女。

　　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而苏念微在看到那张清单的内容时。

　　她脸上的笑容则彻底地僵住了。

　　她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就在此时。

　　许倾寰（许in-林）缓缓地跪了下去。

　　她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经噙满了泪水。

　　那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那副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陛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无限的委屈。

　　“陛下隆恩似海。愿赐臣妾金山银山。”

　　“可是臣妾只是一个愚笨的江南女子。”

　　“于臣妾而言这世间的奇珍异宝。都比不上故乡的一缕风一寸土。”

　　“那些廉价的染料带着臣妾母亲亲手织布时的气息。”

　　“那些普通的兰花种子是臣妾儿时在宫苑中亲手种下的。”

　　“那本破旧的诗集更是父王教臣妾识字的第-一本书。”

　　“它们不值钱。”

　　“但它们是臣妾在这深宫里唯一能慰藉思乡之-苦的东西了。”

　　“求陛下恕臣妾这任性而又自私的请求。”

　　她说完便将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这番话。

　　这番姿态。

　　如同一记响亮的无声耳光。

　　狠狠地扇在了苏念微的脸上。

　　也如同一柄最柔软却也最锋利的刀子。

　　精准地刺入了萧昭远心中那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故作坚强的少女。

　　他心中那份因利用她而产生的被刻意压抑下去的愧疚感。

　　在这一刻疯狂地滋生出来。

　　他终于明白。

　　他得到的不是什么战利品。

　　而是一个为了国家牺牲了自己一切的可怜的值得被珍视的女人。

　　他再看向一旁那脸色煞白的苏念微时。

　　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冰冷。

　　他觉得她那些关于“彰显国威”的“贤惠”建议。

　　在眼前这份纯粹的乡愁面前。

　　显得是何等的庸俗市侩和丑陋。

　　“爱妃快快请起！”

　　他快步走下台阶亲自将许倾寰（许in-林）扶了起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怜惜与温柔。

　　“是朕疏忽了。是朕不懂你的心。”

　　“你的请求朕准了！不仅准了！朕还要加倍地赏赐！”

　　“来人！”他高声喝道。“传朕旨意！除了清单上所列之物。再加派朕的御医前往越国。为你父王诊治安康！”

　　这一下。

　　胜负已分。

　　苏念微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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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传回冷宫。

　　许倾寰（林嫣霜）静静地听完了小栗子那充满了惊叹与崇拜的复述。

　　她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抬起头。

　　看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明月。

　　“她不仅避开了所有的陷阱。”

　　“甚至还能反过来利用敌人的武器。将它变成自己的盾牌。”

　　“甚至还能用这面盾牌赢得君王的心和最实际的恩赏。”

　　“这不是宫斗。”

　　她喃喃自语。

　　“这是战争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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