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香火劝捐,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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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南宁城内的茶楼雅间,锦衣卫试百户沈墨云正在翻看账册。

  窗外传来丝竹声,对面坐着的米商不断擦着冷汗。

  “林老板,”沈墨云指尖轻点某页,“你这批陈米,在账上怎么成了新米?”

  米商强笑:“许是账房写错了...”

  “写错了?”沈墨云突然掀开墙角米缸,霉味扑面而来,“那这些掺沙的陈米,也是写错了?”

  城外校场,柳州总兵派出协助锦衣卫的士卒正在抄家。

  当士兵从黄家地窖起出整整三箱田契时,负责此地的锦衣卫倒吸凉气。

  其中一张地契上,鲜红的血手印刺得人眼睛发痛。

  这些就是将来清丈田亩的要证。

  深夜驿馆,陆铮在灯下书写密报。

  次日,南宁知府亲自求情:“陆大人,黄家毕竟...”

  “王大人,”陆铮打断他,“您觉得,是黄家的情面重要,还是大明的江山重要?”

  打下梧州的焦琏等人接到皇帝的旨意,留下整个桂林卫,以及京营两个千户所,由卢鼎亲自坐镇驻防梧州。

  焦琏率领剩下京营大军以及降卒尽皆返回桂林。

  马万年则暂时留在浔州招兵训练。

  新任浔州知府易太震也已赶到浔州上任。

  浔江上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薄雾,一如浔州城此刻的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城门口那杆曾经高悬“陈”字大旗的旗杆,如今已经更换上朝廷的旗帜。

  新任知府易太震的马车在精锐兵卒的护卫下,碾过浔州城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车轮声辘辘,沉重而肃杀。

  他没有先去知府衙门,而是径直来到了城西临时设立的锦衣卫督办案行辕。

  行辕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那股子渗入骨髓的寒意。

  锦衣卫指挥千户陆文渊与易太震对坐。

  陆文渊面色冷峻,手指轻轻敲打着厚厚一叠卷宗。

  “陈邦傅在此地盘踞多年,树大根深,其党羽、钱粮多赖本地士绅豪商供给。如今大树虽倒,猢狲未散,盘根错节,还需雷霆手段。”

  易太震,一个面容清癯、目光锐利的中年官员,微微欠身:“沈同知放心,下官既受朝廷重托,必当竭尽全力,为陛下、为朝廷,铲除奸佞,清丈田亩,充盈国库。所需一切本地户籍、田契旧档、商税记录,府衙上下定当全力配合。”

  合作的第一步,是“锁城”。

  浔州四门紧闭,许进不许出,锦衣卫缇骑与易太震调派的可靠衙役混合编队,昼夜巡防,切断了一切可能的报信与外逃通道。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首先倒霉的便是举人陈观海。

  陈氏一族,是陈邦傅最大的金主之一。

  行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展开。锦衣卫手持驾帖,在熟悉本地巷陌的衙役引领下,无声无息地包围了陈家庞大的宅院。

  力士一脚踹开朱漆大门,身后精锐鱼贯而入。

  院内瞬间鸡飞狗跳,女眷的惊呼、家丁的呵斥乱成一团。

  陈观海穿着寝衣,被从暖帐中“请”了出来,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们……你们是何人?我陈家世代忠良,岂容尔等放肆!”

  领头的锦衣卫百户面无表情,展开驾帖:“奉旨,查浔州陈氏,交通逆臣陈邦傅,助纣为虐,侵吞国帑,隐匿田亩,鱼肉乡里。拿下!”

  不等陈观海再辩驳,如狼似虎的校尉已将其捆缚。

  与此同时,真正的搜查开始了。

  这不再是普通的抄家,而是一场有目的的“挖掘”。

  易太震派来的钱粮师爷带着账房先生,与锦衣卫中擅长核查账目的能手一同行动。

  他们不仅翻箱倒柜寻找金银珠宝,更重点搜查书房、密室、地窖。

  在陈家佛堂的暗格后,找到了与陈邦傅往来的密信和记录资金输送的暗账;

  在后花园的假山下,掘出了数口装满官铸银锭的大缸——这显然是克扣的军饷或贪墨的税款;

  在城外的别院粮仓里,查获了远超其田契所载数额的存粮。

  “登记!”

  “陈家,现银、金器、古玩字画,折银初步估算六十八万两。城外水田一千七百亩,桑田八百亩,宅院五处,商铺十二间……”

  类似的场景,在浔州城内外的多家豪强府邸同时上演。

  有的是硬骨头,如掌控浔江船运的谢永昌谢家,竟纠集家丁护院企图抵抗,被锦衣卫当场格杀数人,血染庭院,其余人等顷刻瓦解。

  有的是软钉子,如书香门第出身的张家,家主涕泪横流,大呼冤枉,拿出些许“投献”田契试图蒙混过关。

  却被易太震带来的老吏一眼看穿田契上的官印年份与赋税记录不符,进而揪出了其依附陈邦傅,利用权势强取豪夺数千亩良田的罪行。

  还有的试图行贿,将银票塞给带队的小旗、总旗,甚至试图走易太震的门路。

  然而,无论是面对锦衣卫的冷脸,还是易太震那句“本官此来,只为清算,不为敛财”的冰冷回应,都碰了一鼻子灰。

  清查过程中,无数平日里受尽欺压的佃户、小贩、普通百姓,被易太震派人暗中引导,或鼓足勇气前来告发。

  或提供关键线索。一桩桩隐田、漏税、放印子钱逼死人命、强占民女的罪行被彻底揭露出来。

  每多一条罪证,抄没的清单上便添上一笔。

  这场持续了近一个月的雷霆清扫,最终汇成了一份沉甸甸的清单,由易太震和陆文渊联名,以八百里加急送至行在的朱由榔案头:

  “臣等奉旨清查浔州附逆士绅豪强,共计二十七户。查抄得:

  现银、黄金及折色:共计二百八十五万七千余两。

  田亩:各类良田、桑田、山林,共计四万三千余亩。

  房产:城内大宅、别院、庄园共计六十八处,城外别业、田庄共计四十五处。

  商铺、作坊:涉及盐、铁、米、布、船运等,共计一百二十余间。

  粮食:各类存粮逾二十万石。

  其他:古玩玉器、字画珍本、上好木料、船只车马无算,具体价值尚在估算。”

  这份清单,不仅是一串惊人的数字,更是砸向旧利益集团的的重锤。

  它意味着,朱由榔朝廷再次获得了无比宝贵的钱粮,足以支撑扩编军队、更新装备。

  那数万亩田地,即将被重新清丈,分配给无地少地的农民,或作为军屯,稳固根基。

  而盐铁船运等关键产业收归即将设立的盐铁司、市舶司管辖,则为未来稳定的财税收入铺平了道路。

  浔州城上空笼罩多日的阴云似乎散开了一些,阳光透过云隙,照射在刚刚贴上安民告示的城墙之上。

  也照射在那些被枷锁镣铐串成一长串,押往大牢或刑场的昔日豪强背影上。

  一场血腥的财富转移与权力洗牌,暂时落下了帷幕,而一个新的秩序,正伴随着抄家清单上的墨迹,在浔州,乃至整个广西,缓缓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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