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聚义厅内风波起 杀放之间派系争

　　梁山泊的聚义厅里，炭火明明灭灭，映得众人脸上光影交错。宋江坐在主位上，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带——那是他私下让人仿照朝廷规制打造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厅内静得能听见炭火炸裂的轻响，所有人都知道，今日要议的事，关乎梁山的生死，更关乎每个人的前程。

　　“弟兄们，”宋江先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恳切，“高俅现在被我们擒拿，朝廷的围剿已经过去，但是我们现在必须商议一下未来的打算。”

　　他抬眼扫过众人，目光在林冲脸上顿了顿，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知道林教头与高俅有私仇，但咱们梁山弟兄数万，不能因一人之仇，断了所有人的前程啊。”

　　话音刚落，林冲猛地一拍桌子，案上的酒碗“哐当”翻倒，酒水溅湿了他的战袍。他霍然起身，腰间的丈八蛇矛被带得撞到柱上，发出“嗡”的震颤声。

　　“前程？”林冲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双目赤红地盯着宋江，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头领！你说的前程，就是放那个害我家破人亡、想要害我性命的奸贼回去？我娘子的冤魂还在天上看着，你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他上前一步，蛇矛的尖刃在火光下闪着寒芒，几乎要抵到宋江面前：“当年晁天王在时，何曾说过要招安？他说‘聚义厅’三个字，就是要让弟兄们有处安身，替天行道！可你呢？为了招安，连血海深仇都能抛！”

　　宋江脸上的笑意淡了，却依旧端着兄长的架子，轻轻推开蛇矛，叹了口气：“教头息怒，我怎会忘了林娘子的冤屈？可如今梁山被官军围了数次，弟兄们死伤无数，再耗下去，兄弟们能不能顶住不说。就算撑下去，难道要众兄弟永远盯着一个反贼的帽子？”

　　“招安是为了让弟兄们堂堂正正做人，不再做贼寇，这难道不是为了兄弟们的前途着想？”宋江继续说道。他刻意加重了“为了众兄弟的前途”几个字，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招安！招安！”林冲的怒吼震得梁上落灰，“你有没有问过兄弟们的意思？这招安究竟是为了你的前途，还是真为了兄弟们的前途？”

　　“林教头慎言！”吴用连忙上前打圆场，手里的羽扇轻摇，脸上堆着惯常的笑容，“宋江哥哥仗义的名声响彻山东，他肯定是为了梁山大局，为了兄弟们的出路。”

　　吴用看向清风山派系，但是这帮江湖人对招安兴趣不大，也不懂怎么配合他。于是他把目光转向呼延灼，徐宁一帮降将身上。“哥哥自从上山，就一直在给各位兄弟谋出路。呼延将军、徐将军，你们说是不是？”

　　坐在下方的呼延灼、徐宁对视一眼，纷纷点头点头。他们本就是朝廷将官，招安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归宿，只要能回去，高俅的死活与他们何干？

　　宋江看到有人支持自己，心中也一阵得意，正想要说话，林冲却说道：“高俅是什么德行，相信大家都知道，他为人阴险，有仇必报，我们梁山杀了他族弟，又把他俘虏了，这高俅一放，就算招安了，咱们这些与朝廷有仇的弟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这话一出，大厅里一阵议论之声，呼延灼和徐宁都是京城的官员，他们都熟知高俅的为人，林冲的话他们觉得有道理。可是杀了高俅可能就断了招安的路，放回高俅，以后也不见得有好结果。于是陷入两难之中。

　　随着林冲的话说完，大厅里又开始了议论之声。晁盖旧部的阮家三雄和刘唐都攥紧了腰间的刀嘴里开始讨论起来，他们都是被官府逼得没路可走的人，想起宋江上位后处处排挤旧部，本来就对宋江颇有怨言！

　　连忠于宋江的派系里，众人对招安也颇有怨言。李逵在都角落里磨着斧头，嘴里嘟囔着：“招安招安，招个鸟安！”张横则皱着眉，他敬重宋江的义气，却也看不惯放高俅这种事，手按在戒刀上，指尖微微发颤。

　　宋江见林冲情绪激动，说的也很有道理，知道硬顶没用，便放缓了语气：“林教头，我知道你恨高俅。这样，高俅的事我们暂时不处理。先和朝廷谈判，我们诸位兄弟也再讨论一个章程，你看如何？”

　　林冲没有说话，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卢俊义站起身。他走到两人中间，隔开了宋江与林冲，声音沉稳有力：“林教头的仇，咱们不能忘；宋头领的招安之心，弟兄们也懂。只是此事重大，吵下去不是办法。”

　　他环视众人，目光落在吴用身上，“李助先生精通谋略，善断大事。不如咱们派戴宗去请李助先生上山，让他来给咱们谋划，如何？”

　　梁山几次重大战役，都是李助出谋划策，对于李助的才能，众人还是比较服气。林冲看到师兄阻挡自己，知道他必定已经有了应对之法，于是也不再坚持。

　　吴用看到林冲终于退让，想到李助善于谋划，又是柴承乾的人，到时候肯定会站在招安的一方。于是眼珠一转，连忙附和：“卢员外说得是！李助先生智计过人，请他来定能两全其美！”

　　晁盖旧部见有台阶下，渐渐放松了戒备；官军派和江湖派也觉得这是个办法，厅内的剑拔弩张终于缓和了些。

　　宋江看着林冲依旧冰冷的眼神，心里暗恨，脸上却挤出笑容：“好！就依卢员外的，去请李助先生！”他不确定李助上山对他是好是坏，但眼下只能先稳住局面，再做打算。

　　林冲冷哼一声，收起蛇矛，转身走向厅外。走到门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聚义厅的匾额，又看了看宋江虚伪的笑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谁来，这高俅必死！

　　夜色中的梁山泊，水泊泛着冷光，映着聚义厅的灯火，也映着各怀心事的人影。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暗战，已在悄然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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