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终于是三个人一起睡上了

　　夜深人静，清泉旅舍三楼走廊的魂导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

　　释空响躺在床上，并未深睡。身处陌生的人类环境，即使身体疲惫，本能也让他保持着三分警惕，他能清晰地捕捉到门外任何细微的动静。

　　窸窣——

　　几乎是同时，两声极其轻微、却逃不过他耳朵的异响，从门板和窗户的方向传来。

　　门锁被一股柔和的精神力轻轻拨动，窗户的插销则被一道巧妙的魂力震动弹开。

　　两道黑影，一从门口，一从窗口，如同约定好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房间，目标直指床铺。

　　黑暗中，释空响金色的瞳孔骤然睁开，锐利如刀。他根本来不及分辨来者是谁，在人类城市紧绷的神经和战斗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思考！

　　找死！

　　他身形如鬼魅般从床上一弹而起，甚至没有动用魂技，纯粹依靠血脉和多年历练淬炼的强横体术，如同融入阴影的猎杀者，精准而迅猛。

　　“唔！”

　　“呃！”

　　两声压抑的痛哼几乎同时响起。

　　从门口进来的霍雨浩，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便被一股巨力钳住，一股巧劲传来，天旋地转间，整个人就被狠狠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摔得七荤八素，精神力都没来得及凝聚。

　　从窗口溜进来的王冬更惨，他刚站稳，一道腿影便带着风声扫向他下盘，他下意识想跃起躲避，却被更快一步的手刀精准砍在颈侧，虽然不是致命伤，但那瞬间的酸麻剧痛让他眼前发黑，直接软倒下去，恰好也摔在了地毯上，和霍雨浩滚作一团。

　　释空响身形显现，站在床边，眼神冰冷地看着地上两个蜷缩呻吟的黑影，顺手打开了床头的魂导灯。

　　灯光亮起，照亮了地上的“刺客”。

　　霍雨浩捂着被摔疼的肩膀龇牙咧嘴，王冬揉着脖子眼泪都快疼出来了。两人都是一身寝衣，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偷袭失败的懵逼和身体上的痛楚，看起来狼狈又滑稽。

　　看清是他们俩，释空响先是一愣，随即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又是这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大半夜不睡觉，溜进他房间想干什么？！

　　他气得胸口起伏，指着门口，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滚、出、去！”

　　霍雨浩和王冬挣扎着坐起来，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图和同样的失败，顿时又羞又恼。但身体上的疼痛和释空响那毫不掩饰的怒火，让他们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委屈。

　　巨大的委屈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们。

　　霍雨浩想起五年囚禁的分离，想起重逢后的小心翼翼，想起释空响被篡改的记忆和时而的冷漠，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王冬则想到自己为了他“背叛”宗门立场，一路小心翼翼地带路，却连靠近一点都被如此粗暴对待，千金之躯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再加上脖子还在隐隐作痛，金豆子说掉就掉，直接开始抽噎。

　　两人也不说话，就并排坐在地毯上，一个红着眼圈倔强地忍着泪，一个已经开始小声啜泣，都用一种被抛弃般的、无比委屈的眼神望着释空响。

　　释空响：“……”

　　他准备好的一切斥责和暴力驱逐，在这两双泪眼面前，硬生生卡住了。他看着霍雨浩那强忍泪水的样子，看着王冬那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可怜相，再结合他们刚才那蹩脚的潜入技术和被自己一招放倒的弱鸡表现……好像，确实不像是来干坏事的。

　　但大半夜溜进别人房间，被打不是活该吗？哭什么哭！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看着那两个坐在他房间地上掉眼泪的家伙，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比他面对传灵塔的深渊教徒还要难搞！

　　“不许哭！”他试图用凶狠的语气镇压。

　　结果王冬哭得更凶了，还打了个哭嗝。霍雨浩也别开脸，肩膀微微耸动，显然也在极力压抑。

　　释空响彻底没辙了。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两个麻烦精在他的地盘上委屈巴巴地掉眼泪，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无措”的情绪悄然蔓延。他抿了抿唇，最终只是烦躁地转过身，丢下一句：

　　“要坐就坐着，不许上床！”

　　然后他自己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他们，用被子蒙住了头，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地毯上，霍雨浩和王冬对视一眼，看到对方同样狼狈的样子，哭声渐渐小了，但委屈还在。两人谁也不肯先离开，就这么靠着床脚，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在一种极其诡异又莫名和谐的氛围中，慢慢平复着情绪。

　　而床上的释空响，在被子下睁着眼睛，听着身后细微的抽泣声和呼吸声，第一次觉得，人类的眼泪，比封号斗罗的全力一击，还要难以招架。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人细微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的更梆声。

　　释空响背对着地毯方向，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努力忽略掉身后那两道存在感极强的气息。他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但或许是日间的奔波和刚才那场“战斗”消耗了精力，紧绷的神经在寂静中渐渐松弛，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他即将沉入睡眠的边界时，敏锐的感知再次捕捉到了细微的动静。

　　不是攻击，而是……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先是左边。床垫极其轻微地向下凹陷了一点，一股带着清冽气息的温热身体小心翼翼地贴了上来，一只手臂试探性地、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是霍雨浩。他将额头抵在释空响的背脊，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兽，呼吸放得极轻，仿佛生怕惊扰了他。

　　几乎是同时，右边也传来了同样的动静。另一具带着淡淡馨香的身体也靠了过来，同样伸出手臂环住他，甚至得寸进尺地将一条腿也搭在了他的腿上，脑袋在他肩胛骨处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是王冬。他的动作比霍雨浩更大胆些，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撒娇意味。

　　释空响的睡意瞬间飞走了一半，身体骤然绷紧。

　　又来？！

　　他几乎要条件反射地将这两个得寸进尺的家伙再次掀飞出去。但就在他肌肉蓄力的瞬间，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刚才他们坐在地上红着眼睛掉眼泪的画面，那委屈的抽噎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麻烦。

　　他内心烦躁地啧了一声。打又打不得（主要是打了他们会哭得更凶），骂好像也没什么用。难道真要这样僵持一夜？

　　霍雨浩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环在他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紧，声音带着一丝睡意朦胧的沙哑和不易察觉的祈求，在他背后闷闷响起：“空响……就一会儿……好不好？”

　　王冬也含糊地嘟囔，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颈窝：“好困……别赶我们走嘛……”

　　两人的声音都软绵绵的，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与他记忆中他们争吵、吃醋、或是战斗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释空响沉默着。他能感觉到两人贴着他后背传来的心跳，能闻到他们身上干净的气息。这种被紧紧依偎、全然信任的感觉，陌生而奇异，并不全然是排斥。

　　他终究还是没有动。

　　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他闭上眼，算是默许了这种极其越界的睡姿。只是在彻底陷入沉睡前一秒，他含糊地警告了一句：

　　“敢打呼……就踹下去。”

　　这声警告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是一道特赦令。

　　霍雨浩和王冬在他身后，几乎是同时悄悄松了口气，嘴角不约而同地勾起一抹得逞的、心满意足的微笑。两人隔着释空响的背，在黑暗中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暂时休战，共享“领地”。

　　于是，清泉旅舍三楼最里面的房间，出现了一幅奇异的画面。

　　银发的少年被两个容貌出色的少年一左一右地紧紧抱着，像是一个人形抱枕。起初的僵硬过后，三人的呼吸逐渐同步，变得绵长而平稳。

　　月光透过窗棂，悄悄洒落在交叠的身影上，将这一幕渲染得静谧而……拥挤。

　　释空响在沉入梦乡前最后的念头是：人类，果然是一种麻烦又奇怪的生物。

　　而紧紧抱着他的两个人，则在无比安心和满足的感觉中，想着：果然，还是这样最好。

　　至于明天醒来后，关于谁抱得更紧、谁的位置更好的新一轮“战争”，那都是明天的事了。至少今夜，他们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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