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荆州夜开迎讨逆,江文靖密谋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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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竹的马队在暮色里碾过荆州城外的碎石子路时,后颈还沾着正午赶路时的汗。她扯了扯被风灌得猎猎作响的斗篷,目光扫过城墙上二字的斑驳砖刻——月婵给的星象图里说东南密道子时开,但李元忠选的接应点在西门,老臣的谨慎,她懂。
城门口的守军举着火把来回踱步,沈青竹摸了摸怀里的布包,里面是顾昭让她转交的虎符拓印。
她翻身下马,将缰绳甩给随从,指尖刚要叩响门环,门内突然传来梆子声——两下慢,一下急。
她瞳孔微缩,这是李元忠暗卫的暗号。
门闩拉开的瞬间,她几乎是被拽进去的。
李元忠的贴身书童小福子鬓角沾着灰,喘得像破风箱:李大人在演武场,让您快走!
演武场的校军旗下,李元忠正借着暮色调整城防图。
他白发在风里乱蓬蓬的,见到沈青竹时手一抖,镇纸地砸在地图上:可算来了!他抓起案头的虎符往她手里塞,青铜虎纹硌得她掌心生疼,子时三刻,西门第三块城砖下有机关。
我已调走了巡城营,只剩二十个死士守着——都是萧绎安插的钉子,我昨夜用先皇御赐的酒灌醉了三个,剩下的......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两下,沈姑娘,我这把老骨头活了六十载,就想在闭眼前朝北磕个头,看看南梁的天,是不是还能照见干净的日头。
沈青竹捏紧虎符,能摸到上面未干的蜡印——是李元忠连夜仿刻的萧绎调兵符。
她望着老人眼底的血丝,突然想起顾昭说的老臣的孤勇,喉咙发紧:李大人放心,子时三刻,讨逆军的马蹄声会替您叩响城门。
子时的更鼓声刚落,荆州西门外的芦苇荡里就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赵无极裹着黑布夜行衣,腰间别着顾昭给的镇魂符,抬头看了眼城头——第三块城砖的位置,正有盏灯笼晃了三晃。
他反手打了个手势,身后五百精骑立即散开。
吱呀——
城门开得极慢,李元忠举着烛台的手在抖,火光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像道深沟。
赵无极的刀尖刚蹭到城门缝,就见老臣突然扑过来,死死攥住他手腕:轻些!西市有户姓陈的铁匠,铺子里藏着萧绎的私兵册;东巷的米行是江文靖的粮栈......他说得太快,唾沫星子溅在刀鞘上,我要活的,要他们跪在顾将军马前,把萧绎这些年的恶事都抖出来!
李大人。赵无极抽回手,反手按在老人肩头,顾帅说了,您要的公道,讨逆军给您讨。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不疾不徐,正是顾昭特意交代的三步一停——避免惊了百姓犬吠。
荆州城破得出奇顺利。
赵无极的刀砍断最后一个抵抗士兵的长矛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他站在城楼上扯下萧绎的赤旗,看着底下百姓从门缝里探出头,又缩回去,再捧出热粥和馒头往士兵怀里塞。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举着野菊花要往他甲胄上插,被他逗得咯咯笑:顾帅说,咱们是来给你们撑腰的,不是来抢糖吃的。
顾昭进城时,晨雾还没散透。
他骑着玄色战马,身后跟着举着《讨逆檄文》的文书队。
路过西市时,有个老妇突然跪在路中,举着块染血的布:将军!我儿子去年被萧绎的兵抓去修陵,就死在......她话没说完,周围百姓突然潮水般涌来,有递状纸的,有哭着喊冤的,连躲在屋檐下的士绅都捧着粮册挤过来:小人愿献粮三百石,助将军清君侧!
顾昭勒住马,弯腰接过老妇的布。
布角绣着朵残菊,是极普通的乡绣。
他抬头看向人群,晨光里每张脸都带着泪,却亮得像星子。
袖中判官笔突然发烫,他想起昨夜在军帐里写的那句萧绎弑兄夺位,屠城七座,天厌之,笔尖的痒意此刻变成灼烧——这是功德在涨。
乡亲们!他提高声音,战马的嘶鸣被压了下去,三日后,本帅在府衙设公堂,凡有冤情,皆可来诉!人群爆发出欢呼,有个汉子把自家的红绸子扯下来系在马首,说这是讨逆旗开红。
此刻的建康城,江文靖正捏着碎成渣的密报。
青瓷茶盏在他手底裂了道缝,茶水渗进案几的檀木纹路,像道蜿蜒的血。顾昭不过用了七日!他猛地拍桌,震得笔架上的狼毫全掉下来,李元忠那老匹夫,竟真敢开城门!
大人。跪在下方的幕僚缩了缩脖子,如今荆州民心归附,若不......
住口!江文靖突然笑了,指尖摩挲着案头的青瓷瓶,瓶里装着幽绿色的粉末,民心?
顾昭要的是民心,那我便断他的根。
去,找十个死士,把这幽冥散下在他的饮水里——此毒见血封喉,就算他有阴司护着......他顿了顿,笑容更冷,总要喝口水吧?
荆州城的夜来得快。
沈青竹提着灯笼巡到顾昭寝帐外时,月亮刚爬上屋檐。
她摸着腰间的剑穗,想起白日里审的那个可疑商人——他袖中藏着半张药方,幽冥散三个字还沾着朱砂。
她转身对守帐的士兵沉声道:换岗!
每两个时辰查一次井,所有饮食先经暗卫试毒。
青竹。帐内传来顾昭的声音,带着点倦意,进来。
她掀帘进去,就见他伏在案上写东西,发带散了半缕,在烛火里晃。
案头堆着百姓递的状纸,最上面一张画着个被砍头的少年,旁边写着萧绎兵丁强征粮,我儿不从。
明日要发往各州的檄文。他抬头,眼底有血丝,却笑得温和,你守了半夜,去歇吧。
沈青竹把剑往地上一插,剑穗上的银铃轻响,我在帐外守着。她转身要走,又停住,今日审的商人,供出江文靖派了刺客。你......她咬了咬嘴唇,别喝凉的。
顾昭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帘外,低头继续写檄文。
烛火突然跳了跳,他看见自己在案上的影子,竟比昨日长了些——是功德涨了?
他摸了摸判官笔,笔尖的温度像块暖玉。
次日清晨,厨房的小顺子提着木桶去井边打水。
他蹲下身,却见井沿的青石板上有几道水痕,不像是自然滴落的。
水痕里混着些细沙,在晨光下泛着幽蓝。
他揉了揉眼,又凑近看——那沙粒,竟在缓缓蠕动?
赵统领!小顺子的尖叫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此时的演武场,顾昭正将令旗重重插在二字上。
阳光照在他肩头的讨逆军旗上,红得像要烧起来。
他望着台下群情激昂的将领,声音里带着火:萧绎失了民心,我们便是民心!今日,本帅要带你们——
直取建康!台下将领的吼声震得旗杆上的铜铃乱响。
而那口井边的水痕,正随着风,慢慢渗进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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