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杀魂阵启地脉暴动，顾昭识破拓跋真意

　　山体震颤如垂死巨兽，顾昭的靴底在石面上擦出火星。

　　他仰头望着洞顶簌簌坠落的碎石，耳中嗡鸣着前世记忆的碎片——那些被封印在识海深处的画面突然翻涌：青铜祭坛上，拓跋宏最后一口血喷在阵眼，不是为了镇住战魂，而是将自己的魂魄与地脉锁死。

　　那不是杀魂阵......他嗓音发涩，喉间腥甜涌到唇边，是杀阵本体。乌勒要唤醒的，是用整个北魏旧地怨气喂养的战意杀阵

　　沈青竹的剑穗扫过他手背时带着薄茧的触感。

　　她单膝跪地，青锋剑深深扎进石缝，发绳崩断后墨发垂落，却仍用脊背替他挡下一块碗大的碎石：解释。

　　地脉怨气凝杀意。顾昭攥紧阴兵令，指节发白，一旦成型，百里内活人变战魂，死地永不生息。他望向洞深处那道泛着妖异红光的石门，前世作为判官时刻在魂魄上的法则突然清晰——这杀阵的核心，根本是用帝王执念与万骨怨气炼就的活物。

　　月婵的星盘碎片在掌心彻底化为齑粉。

　　她咬破的舌尖还在渗血，血珠坠在地上，竟在石面灼出青烟：星象乱成绞索。她抬头时眼尾泛红，三分之一，至少三分之一的杀阵已经活了。

　　秦雨桐的长槊地磕在一块落石上，火星四溅。

　　她的狼皮披风被碎石划开道口子，露出里面锁子甲的冷光：那还废什么话？她反手抽出腰间狼头刀，刀鞘早不知何时遗落，刀刃映着她发红的眼，老子砍了那老东西的脑袋！

　　山巅突然传来乌勒的尖笑，像钢针刺进耳膜。

　　顾昭抬头，透过洞顶裂开的缝隙，看见那个裹着兽皮的老巫祭正站在最高处，骨符在他手中泛着幽蓝鬼火。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符身，鲜血顺着符纹流淌，每一滴都像投入热油的水，炸得地脉震颤更凶：顾昭！你以为能拦得住？这杀魂阵，是拓跋先祖用十万降卒的魂、百万百姓的骨祭炼的！今日，我要把它献给宏主，助他重掌北地！

　　顾昭的识海轰然一震。

　　镇魂殿的房梁裂开第三道纹路，孟婆汤罐地迸出细缝，褐色汤汁渗在案几上，腾起阵阵酸雾。

　　他突然想起前日在山外捡到的半块北魏残碑——碑上刻着以帝魂为引，以地脉为炉，炼杀阵于九泉之下，原来不是祭祀战魂，是用整个王朝的怨气养一头吃人的怪物！

　　必须进核心。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强行压下识海翻涌的痛楚，杀阵的封印程序在核心，我前世设的。他从怀中摸出泛黄的冥簿·生死录，指尖在判官笔三个字上一按，笔锋突然从纸面窜出，悬在他掌心，笔尖滴着金红相间的墨——那是功德与本命血的混合。

　　你疯了？沈青竹突然拽住他手腕，剑穗上的青玉坠子撞在他腕骨上，地宫核心现在就是个活的杀阵，你一个人进去......

　　不是一个人。顾昭低头看她攥得发白的指尖，突然笑了，前世我是判官，该我来收场。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将阴兵令塞进她掌心，替我稳住外面的阴兵，功德不够时......他顿了顿，用你的剑意引动天地元气，他们认你。

　　月婵突然上前，指尖轻轻按在他后颈。

　　清凉的星力顺着大椎穴涌进他血脉，替他压下识海的灼痛：我观星时见，核心有三重血煞门。她掏出三枚铜钱，塞进他衣襟，以星轨破之。

　　秦雨桐的狼头刀磕在他腰间玉佩上。

　　她扯下自己的狼皮护心镜，硬塞进他怀里：老子的刀砍过三十七个匈奴王，这镜子挡过十二支穿云箭。她咧嘴笑时，虎牙上还沾着血——不知是刚才替他挡碎石时擦破的，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挫骨扬灰，再去你坟头哭三天！

　　顾昭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望着三张满是血污的脸：沈青竹眼角的擦伤，月婵发间沾着的碎石渣，秦雨桐护腕上崩断的银链——这些本该站在对立面的女人，此刻却都在替他整束衣襟，仿佛他不是去送死，而是要赴一场春宴。

　　他突然低喝一声，转身冲向地宫裂缝。

　　那道裂开的岩壁正渗出暗红雾气，像巨兽吐息。

　　他跃入的瞬间，身后传来三道破风响——沈青竹的剑，月婵的星簪，秦雨桐的狼头刀，几乎同时划破空气，紧随他没入雾气。

　　拦住他们！乌勒的尖叫被山风撕碎，不能让他们进核心！

　　地脉突然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顾昭感觉脚下的岩石正在融化，变成黏腻的血泥。

　　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抬头看向裂缝深处——那里有团暗红的光在跳动，像活物的心脏。

　　而在那光团中央，隐约能看见无数青铜锁链纠缠成网，锁着个巨大的、轮廓模糊的影子。

　　杀阵......核心......他的声音被风声卷走。

　　身后传来沈青竹的闷哼，他回头，看见她的剑正抵住岩壁，剑刃上爬满蛛网似的裂痕；月婵的星簪在发光，照亮她泛白的唇；秦雨桐的狼头刀砍在血泥里，溅起的血珠落在她脸上，像开了朵妖异的花。

　　裂缝深处的红光突然大盛。

　　顾昭感觉识海中的镇魂殿在燃烧，孟婆汤罐地炸开，褐色雾气裹着他的前世记忆扑面而来——他终于看清了，那被锁链锁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杀阵。

　　是一具帝王棺椁。

　　棺盖上，拓跋宏三个字在血光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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