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轮回笔书篡位者,顾昭夜召三女定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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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殿的檀香混着烛油气息在梁间萦绕,顾昭将冥簿重重按在檀木案上时,羊皮纸页发出细碎的脆响。林知远抱着一摞新抄的魂册刚跨进门槛,被这动静惊得手一抖,半卷《幽州冤魂录》掉在青砖地上。
主...主公?他蹲下身捡书时,瞥见案头冥簿上翻到的那页——南陈皇室宗谱的位置,萧景琰三个字被朱砂笔圈了七圈,旁边密密麻麻写满批注,江总暗线太医院换脉御林军调防几个字力透纸背,几乎要戳破纸页。
顾昭指节抵着眉心,目光仍锁在冥簿上。
前世做判官时看惯了生死簿,可这人间的权谋簿,倒比阴司的更血腥几分。
三日前派去南陈的细作传回消息说傀儡皇子总在半夜咳血,他便让林知远调了皇室近三月的冥簿来查——这不查不要紧,太医院二十八个医正的魂灯,竟有十七盏暗得像要熄灭。
林录使。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的剑,去取轮回笔。
林知远刚直起腰,闻言又差点栽倒。
他慌忙用袖子擦了擦掌心的汗,小步跑到殿后密室,捧出那支裹着黑丝绒的笔杆时,指尖都在发颤。
轮回笔的狼毫沾过孟婆汤的残露,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阴司忘川河畔的磷火。
顾昭接过笔的瞬间,识海里的镇魂殿突然震颤。
前殿的镇魂钟地轻鸣,他想起旧梦说过的终极权柄,喉间泛起一丝腥甜——是功德在灼烧经脉。
可当笔尖触及冥簿的刹那,所有疼痛都被怒火压了下去。
江总那老匹夫,竟用西域蛊虫换了萧景琰的心肺,每日以三牲童男的血养着这具傀儡,为的就是等老皇帝咽气时,让这活死人披龙袍坐龙椅。
篡位者·七日内必亡。
墨色在纸页上晕开的瞬间,整座镇魂殿都晃了晃。
梁上的铜灯剧烈摇晃,烛火忽明忽暗,照得林知远的脸忽青忽白。
他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主公!这是阴司的轮回笔,您...您这是要把因果线捅到地府去啊!
顾昭盯着那行字看了三息。
墨迹没有像往常那样淡去,反而凝成了金红两色——金是阳间功德,红是阴司业火。
他扯了扯嘴角,指腹擦过笔杆上二字的刻痕:地府?他们早把我当弃子了。
殿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沈青竹掀帘而入时,身上还沾着南梁边境的硝烟。
她腰间的青锋剑穗被夜风吹得乱晃,玄色劲装的肩甲擦过门框,发出一声响。
见顾昭案头的轮回笔和泛着金光的冥簿,她剑眉微挑,声音却冷得像腊月的雪:顾昭,你又在玩什么不要命的把戏?
江总要在南陈称帝。顾昭没抬头,指尖敲了敲冥簿上萧景琰的名字,三日后老皇帝咽气,七日后代王登基——都是他养的蛊。
沈青竹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
她想起上个月在南陈边境截获的密信,江总麾下死士的暗号里确实有二字。那老匹夫若得势,南陈三十万百姓都要给他的龙袍垫血。她抽剑出鞘半寸,寒光映得殿内更冷,我们不能坐视。
话音未落,殿外又传来清铃响。
月婵提着半卷星图步入门内,广袖上的北斗纹被烛火映得发亮。
她素白的指尖点在星图的位置,眼尾的朱砂痣随着挑眉轻轻颤动:我夜观星象,紫微星旁有扫帚星压命。她抬眼看向顾昭,目光比往日多了几分温度,你这一笔,倒把那扫帚星的命数给挑明了。
挑明个屁!
震得梁上落灰的声音来自门口。
秦雨桐扛着丈二长枪大步跨进来,铠甲上的兽纹被她撞得哗啦啦响。
这个北周最年轻的铁骑将军把长枪往地上一杵,枪尖在青砖上凿出个小坑:要打就痛快点!
老子带三万铁骑马踏南陈皇宫,把江总那老东西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顾昭终于抬头,目光扫过三女。
沈青竹的剑还半出鞘,剑尖微微发颤;月婵的星图被她捏出了褶皱;秦雨桐的铠甲缝里还沾着马粪——这三个本该站在对立面的女人,此刻却都红着眼,像要把江总生吞活剥。
他突然笑了。
正面硬拼?他站起身,走到秦雨桐跟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甲,三万铁骑踏过去,南陈百姓要跟着死三万。他转身看向沈青竹,指了指她腰间的剑,暗卫潜入皇宫,最多杀了江总,可他的党羽能屠半个金陵城。最后看向月婵,目光软了些,星象能破局,可破局要的是时机。
三女都不说话了。
沈青竹的剑尖垂了下去,秦雨桐的长枪也放轻了力道,月婵则低头抚了抚星图的褶皱。
我让阴兵去烧他的粮道。顾昭回到案前,拿起轮回笔在冥簿上画了条线,江总在南陈囤了二十万石军粮,都在滁州粮仓。
阴兵无形,能穿墙,能纵火,烧完就走——百姓不会遭殃,他的兵却要饿肚子。
沈青竹忽然明白了。
她把剑地收回鞘里,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我带暗卫潜进金陵宫,切断他和各地守将的联络。等粮道一断,那些拿了他钱的将军,可不会跟着饿肚子。
月婵的星图在掌心展开,她指尖划过到的连线:我连夜推演星图,找出他调兵的破绽。江总信风水,布防图肯定按北斗摆,破了天权星的位置,他的援军至少要迟三天。
秦雨桐把长枪往肩上一扛,咧嘴笑出白牙:那老子就带铁骑去滁州城外晃悠!他要是派兵护粮,老子就跟他耗;他要是不派兵...嘿嘿,正好让你家阴兵烧个痛快!
顾昭望着三女,喉结动了动。
前世在阴司当判官时,他见过太多孤魂野鬼,以为这世道本就是各人顾各人。
可现在,沈青竹卸甲时露出的刀疤,月婵星图上磨出的茧子,秦雨桐铠甲里沾的马粪——这些鲜活的、带着温度的痕迹,比任何功德都烫得他心口发疼。
七日。他拿起轮回笔,在冥簿最末页写下南陈归三个字,墨迹里泛着金红的光,七日后,我要江总的人头挂在金陵城楼上,南陈的降书摆在我案头。
夜风掀起殿外的招魂幡,一声响。
沈青竹率先转身,玄色劲装在风里猎猎作响;月婵抱起星图,广袖扫过案头的轮回笔,留下一缕淡淡的沉水香;秦雨桐扛起长枪,走到门口又回头喊了句:顾昭!要是老子的马踩坏了江总家的门槛,你可得赔我新马蹄铁!
顾昭望着三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伸手摸了摸案头的轮回笔。
笔杆上的刻痕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殿外的招魂幡还在响,他忽然听见后殿传来一声——是旧梦说的那扇门,开了。
但他没急着去看。
他走到殿门口,望着天边渐沉的月亮,轻声道:老林,去阴兵冢看看。
林知远正蹲在地上捡刚才掉的书,闻言猛地抬头:主...主公是要?
让阴兵们活动活动筋骨。顾昭的目光穿过夜色,投向南方,今夜子时,滁州粮仓的火,该点了。
夜幕渐沉,镇魂殿后的阴兵冢里,青灰色的雾气开始翻涌。
那些曾被顾昭平定的冤魂化作无形的影子,穿过砖墙,越过山梁,朝着南陈边境的方向飘去。
月光照在他们曾经的骨头上,泛着冷白的光,像极了轮回笔写下的那行字——篡位者·七日内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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