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往生一念

　　“无垢剑心”！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柳小姐耳边炸响，让她持剑的手微微一颤。剑心是她道途根基，是毕生修为所系，更是她与宗门传承的纽带。献祭剑心？无异于毁她道行，断她前程！

　　那两点混沌的猩红光芒，如同最苛刻的鉴赏家，在她身上流转，带着一种要将那纯粹剑意剥离、收藏、品玩的冰冷欲望。压力比之前两次更加凝练，直指本源。

　　柳小姐脸色微微发白，贝齿紧咬下唇，法剑嗡鸣，剑气本能地勃发，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抗拒着那贪婪的窥探。但这屏障在“贪饕”的意念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正在迅速消融。

　　“欺人太甚！”胖子气得浑身肥肉乱颤，刚获得的“饕餮之胃”蠢蠢欲动，却不知该如何吞噬这种针对“美”的贪婪。

　　苏晓快速计算着各种方案，但所有的模型都指向绝望。物理手段无效，能量对抗层级不够，逻辑辩论对“美”的贪婪毫无意义。

　　林凡大脑疯狂运转。“灵光一现”？那不靠谱的能力怎么还不触发？！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柳师姐被夺走剑心？

　　剑心……纯粹……美……

　　往生……宁静……终结……

　　一道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暖意，再次从怀中传来。

　　是那块被遗忘的、近乎废弃的往生木牌！

　　**“留意身边‘被遗忘’之物。”**

　　百晓生的提示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往生……代表终结，代表回归寂静，代表一切的落幕。

　　而“美”，尤其是柳师姐这种极致的、纯粹的剑心之美，其对立面是什么？

　　不是丑。

　　是**虚无**，是**寂灭**，是……**往生**！

　　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林凡心中疯长。

　　他猛地掏出那块边缘破损、灵性几近于无的往生木牌，将其紧紧握在手中，对着舞台深处那欣赏着“美”的猩红光芒，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近乎宣言般的语气喝道：

　　“真正的‘大美’，在于‘寂灭’！在于‘往生’！在于一切绚烂归于平淡的终极宁静！你这只知占有、不懂欣赏的蠢物，也配觊觎‘无垢剑心’？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终末之美’！”

　　说着，他根本不管什么咒语法诀，直接将自身那微薄的“知悲笑念”之力，连同此刻心中那股对同伴的守护之意、对这不公仪式的愤怒、以及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全部灌注到那破木牌之中！

　　没有光华万丈，没有异象纷呈。

　　只有那破木牌，在林凡手中，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微的、仿佛终于承受不住、要彻底碎裂的响声。

　　然后，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檀香和腐朽气息的、仿佛来自遥远古代的**宁静波动**，如同涟漪般，以林凡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波动太微弱了，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就是这缕微弱到极致的“往生”之意，在触碰到那锁定柳小姐的、代表着对“纯粹之美”极致贪婪的猩红意念时——

　　异变陡生！

　　就像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冰水！

　　那混沌的猩红光芒如同被针扎了一般，**剧烈地颤抖、收缩**！之前吞噬能量和知识带来的满足与亢奋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遇到了**天敌**般的**惊惧**与**极度不适**！

　　“呜——！”

　　一声低沉、痛苦、带着强烈排斥与厌恶的嘶鸣，从舞台深处的黑暗中传来。

　　那欣赏“美”的贪婪意念，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缩回了那片黑暗之中。两点猩红光芒变得明暗不定，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和……**恶心**？

　　它追求的是极致的、鲜活纯粹的“美”，是生命与力量绽放的绚烂。而林凡强行用往生木牌演绎出的“终末之美”，代表的却是这一切的终结、消亡与沉寂！

　　这根本不是它想要的“美”，这是对它贪婪本质的**终极否定**！是对它存在意义的**亵渎**！

　　就像给一个追求珍馐美味的饕餮，强行塞了一口裹着糖衣的**坟土**！

　　“嗝……呕——！”

　　又是一声怪响，这次不再是饱嗝，更像是……**干呕**？

　　剧院内一片死寂。

　　所有“客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发生了什么？那小子拿出个破木牌，喊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把“贪饕”给……**恶心**退了？！

　　胖子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苏晓停止了计算，眼神呆滞。就连柳小姐，也愕然地看着林凡，周身的剑气屏障因为压力的突然消失而微微荡漾。

　　高背椅上，“收藏家”的身体微微前倾，镜面面具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林凡手持破木牌、一脸决然（其实心里慌得一批）的身影。

　　他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在剧院中回荡开来。

　　“哈哈……哈哈哈哈！”

　　“收藏家”似乎遇到了极其开心的事情，笑声越来越大，甚至抬手轻轻拍了拍座椅的扶手。

　　“妙！妙极了！”他止住笑声，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愉悦**？

　　“以‘终焉’破‘纯粹’，以‘死寂’污‘美感’……好一手‘概念污染’！林凡，你果然从未让我失望！你这份总能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将事情导向滑稽结局的‘天赋’，真是我漫长收藏生涯中，见过的……最‘稀有’的特质之一！”

　　他看向舞台深处，那依旧有些“不适”的猩红光芒，宣布道：

　　“‘贪饕’已‘饱’，已‘知’，已……‘腻’。本次‘饲煞之仪’，到此结束。”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巨大的光幕和倒计时瞬间消失。笼罩观众席的无形束缚也随之解除。

　　剧院上空，那旋转的星空再次出现。

　　“期待下次，你们能带来更多的……‘惊喜’。”

　　“收藏家”的身影，连同那张高背椅，缓缓融入星空，消失不见。

　　紧接着，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传来。

　　林凡只来得及将那块彻底碎裂、化作凡木的往生木牌碎片紧紧攥在手心，眼前便再次被黑暗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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