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仙路无凭

　　穿好麻衣的石厚将最后一块烤熟的兽肉咽下肚子，他在深山中的苦修，也正式宣告结束。

　　此刻的他，不仅仅是拔高了半个头的身形和那一身如同钢铁浇筑的肌肉。

　　更多了双沉静如深潭、不起丝毫波澜的眼眸。

　　七个月时间，在林昊近乎严苛的指导下——

　　已然稳稳地踏入很多外门弟子都达不到的开脉境八段后期水准；

　　而那三套基础棍法——【劈】、【立】、【戳】，更是被他演练了何止百万次，早已融会贯通，刻入骨髓。

　　“不错，小子。”

　　识海中，林昊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满意与欣慰：

　　“今天的你，若再面对李然那十几人，只需三棍。”

　　“《大圣混元诀》的入门篇，你算是彻底融会贯通了。”

　　“等你彻底完成开脉，就可修炼后续的练气篇，这段时间我已推演出大致的雏形。”

　　石厚点了点头，走到旁边，单手将那根静静靠在岩石上的灰白色石棍抄了起来。

　　一股沉重如山的分量，瞬间从掌心传来。

　　为了配合他的修炼，林昊早已悄然逐渐将重量从最初的一百斤，逐步提升到了如今骇人的四百斤。

　　这个重量，刚好是能压榨出他身体每一分潜力，却又不至于将其压垮的极限。

　　石厚默默地将篝火熄灭，抹去所有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

　　“该走了，师父。”

　　“石厚！”林昊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

　　“走之前，我们得解决三个可能会让你当场暴毙的麻烦。”

　　“你初出茅庐，没江湖经验，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绕，现在给为师仔细听好。”

　　“首先，金箍棒不能就这么明晃晃地扛进城里，哪怕我把他伪装成了石棍。”

　　不等石厚回答，林昊立刻用一种极其严肃、抵触的语气，抢先说道：

　　“我先说清楚，别打那个破乾坤袋的主意！”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生理性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厌恶：“大圣的神兵，绝不受那份委屈！”

　　为了展示更“高级”的方案，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指点江山的“高人”语气：

　　“格局要大！我跟你讲，大圣那可叫一个威风……”

　　他绘声绘色，将孙悟空如何将定海神针变为一根绣花针藏于耳内，每次战斗都潇洒取出瞬间成棍的名场面，讲给了石厚听，听得石厚心驰神往。

　　“其次，你这张脸，现在就是个活靶子！”

　　“云霞宗就算再废物，也肯定将你的通缉画像贴满了南山郡。”

　　“所以，你必须改头换面！”

　　说到这，林昊颇为得意：

　　“放心，这个问题为师早就想过了。”

　　“我从大圣的《地煞七十二变》里，悟出了一套‘简易版画皮法门’，虽只是些皮毛，但用来伪装身份，绝对好用。”

　　来，徒儿，按我说的运转灵气！”

　　石厚依言施为，将一股灵气按照林昊的指导，缓缓覆盖在脸上。

　　一阵奇异的蠕动感传来。 片刻后，他好奇地凑到潭水边，想看看自己的新模样——整个人，当场就僵住了。

　　水面倒映出的，是一张五官严重错位的脸：

　　眉毛拧成了悲伤的八字，鼻子歪向了左边，嘴巴咧到了颧骨根，两只眼睛还斜到了一起，活脱脱一个刚被门板夹过的脑袋。

　　识海里的林昊，也沉默了足足三个呼吸。

　　……草率了，理论和实践果然是两码事。

　　他随即用一声干咳，来掩饰自己那无处安放的尴尬：

　　“……嗯咳！别慌！法门是好的！绝对是好的！”

　　“就是你……你灵气控制太糙了，对，就是你的问题！”

　　他嘴上疯狂甩锅，神念却飞速地进行着“技术支持”：

　　“快快快！把走颧骨的那股灵力撤回来三成，从鼻梁走……对！眼部的灵力减半！稳住！别抖！”

　　在一番手忙脚乱的紧急调整后，石厚那张堪称鬼斧神工的怪脸，才慢慢恢复，最终定格成了一个相貌平平、气质憨厚，扔进人堆里绝对找不着的普通少年。

　　“最后！”

　　林昊心有余悸地转移话题。

　　他看着石厚腰间那个从李然身上缴获的乾坤袋，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个东西，才是最要命的。你以为它是宝贝？”

　　“不，在现在的你身上，它就是催命符！”

　　他向毫无江湖经验的石厚，解释了这其中的凶险：

　　“一个连仙门都还没入的凡人少年，却佩戴着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拥有的储物袋。”

　　“这就像一个三岁的小孩，抱着一块金砖，走在闹市里一样。”

　　“你这不是在赶路，你是在告诉所有人——‘我身上有宝，而且我很弱，快来杀我夺宝’！”

　　石厚听得背后一阵发凉，这才明白，这看似方便的乾坤袋背后，隐藏着如此巨大的凶险。

　　石厚深感师父说的对，他先走到一旁，握住那根四百斤重的金箍棒，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的意念，在心中一遍遍地默念着：“小！小！小！”

　　金箍棒在他手中发出了“嗡嗡”的轻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缩小，最终化作一根细如鸿毛的、几乎看不见的毫针。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轻轻塞入了自己的耳朵深处。

　　一阵轻微的不适感传来，但很快便适应了。

　　他将那个装着父母遗物和所有战利品的储物袋，连同自己换下的、沾染了太多个人气息的衣物，用一块防水的油布，里三层外三层包好，藏在了父母遇难的那个山洞最深处的石缝里，并用巨石封死。

　　这里，埋藏着他血色的过去，也寄托着他终将归来的未来。

　　做完这一切，石厚再次来到父母的坟前。

　　他以全新的身份，郑重地、深深地，三叩首。

　　这一次，没有眼泪，只有即将踏上未知征途的决绝与坚定。

　　……

　　南山郡。

　　伪装成普通乡下少年的石厚，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第一次走进了这座对他而言无比巨大和繁华的郡城。

　　耳边是小贩的叫卖声、马车的轱辘声、行人的说笑声……

　　各种属于人间的烟火气扑面而来，让他那颗在深山中孤寂了七个月的心，产生了一丝久违的恍惚。

　　他来到一处专为各地前来参加升仙大会的修士、武者们提供情报和休息的茶馆，想打探一些关于大会的具体消息。 他刚找了个角落坐下，就听到邻桌几个穿着华丽、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年轻人，正在高谈阔论。

　　只听其中一个腰佩美玉的锦衣少年，端着茶碗，用下巴指了指窗外一个和石厚如今打扮差不多的、背着行囊、满眼期盼的赶路人，发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嗤笑：

　　“呵，又一个想靠升仙大会一步登天的泥腿子？”

　　他对同伴们炫耀道：

　　“真是天真！”

　　“这年头，光有天赋和毅力有什么用？”

　　“没有我们南山郡刘家的‘仙缘引’，这种人，连参加考核的云霞宗山门，都摸不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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