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优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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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包括方俊，都冲了上去。船上的人，开始从船舱里，往外搬运一个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箱子。
方俊和那个壮汉，四个人一组，抬起了一个箱子。
入手，是一个惊人的重量！
方俊暗自估算，这一箱货，至少在两百斤以上！
他咬着牙，青筋暴起，将那份沉重扛在肩上。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几乎要炸裂开来。
这是什么？
音响？还是……别的什么？
二十个箱子！整整二十个大箱子！
他，高建国，陈国平，整个缉私分队，梦寐以求的“现行”！
如果现在，高建国的船能从那片黑暗中冲出来，将是人赃并获！
可他，根本没有机会！
他被看得死死的！他连摸一下鼻子的动作，都会被那两个壮汉误读！
地狱！这他妈就是地狱！
方俊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优秀”。他眼睁睁地看着这批罪证，从自己眼前流过，而他，非但不能阻止，还必须是搬得最快最稳的那一个！
半个小时后，当最后一个箱子被扔上解放卡车时，所有人都已经累得像狗一样，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那艘“大飞”，没有丝毫停留，引擎再次发出一声咆哮，调转船头，像一支黑色的利箭，瞬间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来无影，去无踪。
“快！盖帆布！走！侯三！给老子开稳点！”
黄毛那紧张到变调的声音，将所有人拉回了现实。
……
卡车，没有回赌场。
而是在烂泥湾深处，一个废弃的渔业加工厂停了下来。
这里，显然是黄四海的另一个据点。
“卸货！卸货！”黄毛跳下车，满脸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堆的“大团结”。
所有人七手八脚地将那二十个沉重的箱子，搬进了仓库。
当最后一个箱子落地，黄毛“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噗”的一声，扎进了一个箱子的油布里，猛地一划！
“兄弟们，辛苦了！今晚，老板说了，重重有赏！让兄弟们也开开眼，看看咱们这次……搞来的是什么好东西！”
黄毛兴奋地搓着手，一把掀开了油布。
周围的几个壮汉，也都伸长了脖子，满眼放光。
然而，当油布下的东西，暴露在仓库那昏暗的灯泡下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没有音响，没有手表，更没有电视机。
那箱子里，装满的，竟然是——
一堆生了锈的船用锚链、几卷粗糙的尼龙缆绳，还有几个沾满了油污的……柴油机滤芯。
“这……这他妈是啥？”一个壮汉，忍不住骂出了声。
黄毛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操！开下一个！”
他疯了一样，又划开了第二个箱子。
还是缆绳。
第三个，是几桶防锈的红漆。
第四个，是修船用的破木板……
一连开了七八个箱子，全都是一文不值、扔在码头上都没人捡的修船废料！
“妈的！”黄毛一脚踹在箱子上，气得满脸通红，“被那帮‘过江龙’给耍了！这帮王八蛋！敢黑黄哥的钱！”
仓库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而站在阴影里的方俊，从头到脚，却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假的！
这一切，他妈的，全都是假的！
那艘“大飞”、那些“过江龙”、那二十个沉重的箱子……
这根本不是走私！这是一场该死的骗人陷阱！
这是一个局！
是黄四海设下的一个局！
方俊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妈的……
幸亏！
幸亏自己没有任何机会去通知高建国和陈国平！
如果……如果他真的想办法递出了消息，如果高建国今晚真的带着缉私队冲进了这个仓库……
那将是一场灾难！
他们会“人赃并获”——“缴获”一大堆修船用的破烂！
他们整个缉私分队，会瞬间暴露！而他方俊，会死得比一条“叛徒”狗，还要惨！
方俊在这一刻，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走私头子，而是一个心思缜密、心狠手辣，把人命当棋子耍的魔鬼！
……
第二天，二楼书房。
黄四海依旧穿着那身白色的丝绸唐装，悠闲地给他的君子兰松土。
黄毛站在一旁，正手舞足蹈地汇报着昨晚的“演习”成果。
“黄哥！您真是神了！那批修船的破烂，花了两万块，值！太他妈值了！”黄毛的兴奋，溢于言表，“你是没看见，那个阿山，简直就是老天爷送到我们手里的宝贝！”
“哦？”黄四海连头都没抬。
“他给咱们画的那个图，比他妈地图还准！让他去搬货，两百斤的箱子，他扛起来跟玩儿似的！从头到尾，那帮‘过江龙’那股杀气，连我看了都发毛，可他，眼皮都没眨一下！”
黄毛越说越激动：“黄哥，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小子，绝对信得过！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料！”
黄四海放下了手里的小银勺。他用真丝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
“你觉得，”他缓缓开口，语气温和，“一个从西北山沟里出来，只会打架的亡命徒……”
他抬起头，金边眼镜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深邃的光。
“……能有这么强的心理素质，这么专业的……军人一般素养吗？”
黄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黄……黄哥，您的意思是……”
“他太优秀了。”黄四海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优秀得不像是来我这儿混饭吃的。”
“他就像一把开了刃的刀。太锋利了。”
黄四海站起身，走到窗边。
“一个打工仔，在行动中表现得过于出色，反而不正常。”
“他通过了‘忠诚’的测试。”黄四海笑了，那笑容，冰冷而又残忍，“但他，却没通过‘身份’的测试。他那身皮，快藏不住他骨子里的东西了。”
黄毛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那……黄哥，这小子，不能留？”
“不。”黄四海摇了摇头，“我喜欢有脑子的人。但我不喜欢，我掌控不了的脑子。”
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既然是条‘狼’，那就得让他干‘狼’该干的活。”
“喂？是我。”黄四海的声音，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温和，也更加……阴冷。
“帮我把‘四眼刘’，给我原封不动地，绑到屠宰场去。”
他挂了电话，回头看着黄毛。
“去，把阿山叫来。”
“黄哥，这……”
“他不是‘优秀’吗？”黄四海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就让他去干一件，只有‘畜生’才能干得下去的‘脏活’。”
“我要看看，他这把刀，到底是姓‘官’，还是……姓‘匪’！”
黄四海的第一次考察，是一场“假戏真做”的“骗局”。方俊凭借着刻在骨子里的侦察兵素养，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然而，正是这份“完美”，让他自己，彻底暴露在了黄四海的第二重杀机之下！
黄四海，这个文质彬彬的魔鬼，即将抛出第二次，也是更血腥、更残忍的“投名状”——
一个真正的“叛徒”。
一间废弃的屠宰场。
一把寒光闪闪的剔骨刀。
方俊，这个背负着谎言的英雄，这一次，还能演下去吗？他那双用来保家卫国的手，是否，真的要沾上无辜（或有罪）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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