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雾鬼市

　　封桀与狗子相距七八米。

　　一阵夜风吹来，推来阵阵腐臭。

　　“烂肉？怎么还冒着黑烟？这黑烟，貌似不是常人能看见的……”

　　封桀微皱眉头，向前挪了两步。

　　只见那狗子吃得是狼吞虎咽，三两下就将半个人脑袋大小的肉块，吞入腹中。这还没完，吃完了肉，那狗抬头向着四周围嗅了嗅，本来夹在后腿中间的狗尾巴，竟然翘了起来，兴奋得摇晃。

　　接着，便奔向长街深处。

　　封桀始终在后面跟着，大约每过十来米的距离，就会出现一块新的腐肉。

　　二三十分钟过去，这条狗已经吃了十几块肉。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横财’？不过对狗而言，‘发财’似乎也就是吃了，捡肉也说得过去。要么还能怎么着，掉粪坑么？只是这肉量有些大，它那肚子怎么装得下呢……”

　　封桀正在思索，忽然发现，四周不知何时起竟是夜雾缭绕，有些看不清楚远处街景。

　　但一阵阵叫卖声，却是断断续续传入封桀的耳朵。

　　“先前整条街还寂静无人，灯光都没有。怎么突然好像多了个集市在前面？”

　　想到这，封桀果断停住脚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来狗子！”

　　封桀对着那条狗轻唤一声。

　　然而，狗子却不理会封桀，继续向着长街深处走去。

　　“那就顾不上你了，兄弟。”

　　封桀转身，准备离去。

　　然而，走了十几米远，却发现四周雾气不仅没有衰减，反而越发浓厚。

　　“不对劲，这怎么好像走不出去呢？”

　　封桀赶紧摸出两张符箓，一张鬼煞符，一张清灵符。

　　左右手各掐一张。

　　然而，这周遭的夜雾依旧是持续不断的变厚，那叫卖之声，也是越发逼近，直至某一瞬间，好似就在封桀身边！

　　下一刻，夜雾瞬时消散，四周场景也是完全不同。

　　封桀顿时僵在原地。

　　这是一条古老长街，周围建筑破败、古旧。

　　长街两侧是叫卖商贩，街上游走着逛集的行人。

　　但若仅仅是如此，也不至于让封桀僵在那。

　　重点就在这周遭行人上，这些逛集的行人，一个个不是面色惨白，就是满面毒疮，或是扭曲畸形，偶尔经过两个，身后还带着灰白色的虚影，怎么看都不似正常人类。

　　这帮人虽说不是目光呆滞，但眼神之中也尽是冰冷阴森。

　　尤其此刻封桀站在人流中间，引来目光无数，好似一条条毒蛇，爬满他全身。

　　封桀心凉半截，完全本能的调动起身体中的养尸阴煞，碧绿色的雾气向着周遭散去。

　　见到这养尸阴煞，先前那一道道诡异阴冷的目光，才逐一收敛。

　　停留驻足的行人，也都纷纷挪动了脚步。

　　“这……什么鬼地方？”封桀虽说心惊，但脸上不敢露出半点异色，也随着人流，缓步行动起来。

　　视线逐渐从行人，转向周遭商铺、摊位，却发现这一个个摊主，似乎比那些行人，更为诡异。

　　距离封桀最近，他左手边的一处摊位，卖货的主人身穿一身麻袍，枯瘦如柴，皮肤青灰，眼眶深陷，瞳孔细如针尖。这人嘴巴奇大无比，嘴角裂至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

　　每当他咧嘴一笑，摊位上的油灯便“噗”地窜起绿火，照亮货架上风干的婴皮、骨掌和一个个盛满血水的陶罐。

　　与之相对的是个胖子，肥如肉山，赤裸上身，皮肉缝满了人脸。那摊位上是一张张血淋淋的面具，好似也是人皮缝制。那皮肉上有股腥臭味，竟与黑狗之前吃的腐肉，有着些许相似。

　　前方十几米远，一位女摊主，相貌也是诡异至极。

　　此女穿着一套清朝官服，封桀乍看她的时候，对方只露出侧脸，肤色虽说惨白，但五官也算精致貌美。

　　可下一刻，这女摊主忽然转过头来，露出整张脸孔——那官帽下的另外半张脸，竟是血骨骷髅！

　　骷髅眼窝还爬着暗红色的蛆虫，随女子一举一动，簌簌掉落。

　　这女人的摊位上摆着许多生锈古钱，有红有绿，还有一张张散发黑气的符箓。此时，她涂着血色指甲的手，正捏着一支朱砂笔，在黄符上画着扭曲的符文。

　　封桀一路观察。

　　周遭行人在这些摊位前，偶尔停留，或是打听价格，或是交易买卖。

　　而他们交易结算所用的“货币”，竟是一枚枚散发灰白阴气的牙齿。

　　“鬼牙？”

　　见此，封桀心中暗道：“这……难不成是那皮册中所提的鬼市？”

　　就在封桀惊疑之时，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怒骂！

　　“谁牵来的遭瘟狗子，吃了我这么多魍魉肉？！别让我抓着了，抓着你非将你抽筋剥皮！”

　　封桀顺着声音望去，发现那是一处肉摊。

　　摊位上摆着的尽是些散着恶臭的黑肉，摊主是一位身形魁梧，浑身毒疮的赤身大汉。

　　此人面目狰狞如鬼怪，正单手掐着一条黑狗的脖子，掐得那黑狗舌头乱甩，口吐血沫。

　　摊主眼珠子则死死盯着过往路人，好似是在寻找那条狗的主子。

　　而那条黑狗，正是封桀牵来的试验狗！

　　“呵，普通牲畜、凡俗之人哪有那么容易混进来？还不是自己粗心大意，肉车上遗漏了货物，被这条畜生一路捡来，跟到这鬼市之中？还在这发起癫，像条疯狗！你瞧，他那一身厉鬼毒疮，鬼毒怕是已经冲脑子了吧？！真是扰人清静。”

　　封桀耳边忽然传来声音。

　　转头一看，竟是先前那位半面骷髅的清朝官服女子。

　　见封桀回头看她，那女子仅剩的半边正常人面嫣然一笑，对封桀做了个请的手势：“弟弟别瞧那没趣儿的疯子了，不如来姐姐摊位逛逛？瞧弟弟一身养尸阴煞精纯，不知师承哪位前辈高人？姐姐摊位炼尸器具、材料都是上乘货，整个轩城鬼市没人比得上。”

　　本来封桀也是没想看，但担心那狗子把自己认出来，便转身与女子一同，到了摊位附近。

　　“弟弟身上这养尸阴煞虽说精纯，但略有些薄呢……姐姐粗略一看，想必弟弟入尸道有个半年？”

　　半年？

　　自己明明才修了一晚上的养尸术。

　　封桀也不知道，这女的是不是在恭维自己。

　　不过，听这说话语气，多少是有点想打听自己底细的意思。

　　封桀对鬼市基本上是哔毛都不知道，说多错多，索性就少开口。

　　他并未回答女人的问题，反而把目光停留在摊位上。

　　在众多符箓、器具中，认出了一张拘魂符。

　　皮册之中有此符的介绍，功能多样，可拘束游魂野鬼为自己所用，也可辅助炼尸术，将魂魄困于低阶炼尸体内，令其拥有普通人级别的智慧与判断力，例如陶然那种。

　　原本封桀就想要自己画此符的，但原材料他听都没听过，便一直搁置。

　　“这拘魂符……怎么卖？”

　　封桀打算买上几张，为日后炼尸做准备。

　　“这个？”

　　清朝官服女子目光向下也一扫，脸上流露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心中暗道：身上阴煞如此单薄，就有鬼市令，敢独逛鬼市，本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少爷，或是有点后台的硬茬子。结果，你就问这种低端货？看来老娘是走眼了。

　　“一枚鬼牙。”

　　“这么贵？”

　　封桀一愣，自己身上一共就三十几枚鬼牙，昨晚上修养尸术，就废了一颗。本以为这种皮册中描述的底端符箓，一颗鬼牙能换个百八十张呢，结果，竟是这种天价？

　　而那清朝官服女子一看封桀的反应，眼中也闪过异色：“嫌贵？弟弟，你不是连一颗鬼牙都拿不出来吧……嘶，弟弟究竟是如何进入鬼市的？”

　　感受到女子的敌意。

　　封桀吓了一跳，但脸上却依旧平静。

　　他波澜不惊掏出一枚鬼牙，本意是准备交钱买符，然后赶紧溜。

　　结果那鬼牙递到清朝官服女面前时，女子原本阴森的眼神，忽然一愣，继而瞪大那只独眼。

　　“阶……阶位鬼牙啊？？弟……哥，哥你，哥你这个我找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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