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怒涛卷巨鹿 双雄初对峙

　　邺城，昔日韩馥的州牧府，如今已换了主人。然而，府邸深处传来的，并非新主开疆拓土的豪情壮志，而是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与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袁绍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双目赤红地挥舞着长剑，将案几上的文书、地图、茶具尽数扫落在地。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哪还有半分四世三公的雍容气度？

　　“你们就这么看着！就这么让那大耳贼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半个冀州？！中山、安平、河间、渤海、乐陵、平原！那是钱粮重地，人口大郡！是我冀州的根基！！”他猛地转身，剑尖几乎指到跪伏在地的许攸、郭图等人鼻尖，“说！你们当初是怎么跟吾保证的？！驱虎吞狼？稳坐钓鱼台？如今呢？狼没吞掉，虎却占了半壁山头！吾倒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声嘶力竭的怒吼在殿堂内回荡，一众谋士战战兢兢，汗出如浆。许攸硬着头皮道：“主公息怒！此事……此事确是我等料敌有误，未料到那刘备竟有如此手段，那张珩亦非纯莽之夫，更兼耿武、关纯二贼吃里扒外……”

　　“住口！”袁绍一脚踹翻眼前的香炉，灰烬弥漫，“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吾要的是对策！对策！！”

　　逢纪连忙叩首：“主公，为今之计，唯有速发大军，以雷霆之势，剿灭刘备，夺回北地！刘备虽得数郡，然立足未稳，民心未附，其军亦多疲惫。我军新得冀州（南部），粮草充足，兵甲犀利，更有颜良、文丑等上将，若倾力一击，必可建功！”

　　审配也沉声道：“主公，逢元图（逢纪）所言极是。刘备此举，已是公然撕破脸皮，若不能速胜，待其消化北地，与幽州连成一片，则大势去矣！必须打，而且要快，要狠！”

　　袁绍喘着粗气，目光扫过堂下噤若寒蝉的文武，最终定格在武将前列那两位如同门神般的壮汉身上。“颜良！文丑！”

　　“末将在！”二将轰然出列，声若洪钟，带着凛冽的杀气。

　　“命你二人为先锋，各领精兵一万，即刻出发，兵发巨鹿！逢纪、郭图随军参赞军机！吾亲率三万中军，随后便至！此番，定要将刘备、张珩之首级，悬于邺城城门之上！以雪吾恨！”袁绍几乎是咬着牙下达了命令，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必须挽回颜面的决绝。

　　“末将领命！”颜良、文丑抱拳怒吼，转身便大步而出，甲叶铿锵，煞气盈霄。

　　随着袁绍一声令下，整个邺城及其控制的南部郡县瞬间高速运转起来。粮秣辎重被源源不断调集，一支支原本用于震慑内部、攻略他方的精锐部队被迅速召回，集结成军。战马的嘶鸣，兵甲的碰撞，军官的呼喝，交织成一曲大战将至的肃杀乐章。五万袁军，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带着袁绍的冲天怒气，浩浩荡荡向北扑去，直指巨鹿郡。

　　与此同时，刘备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刘备正与张珩、戏志才、关羽、张飞、赵云等人议事，如何巩固新得的北地诸郡，消化战果。突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斥候统领疾步入内，单膝跪地：

　　“报——！主公，各位将军！邺城急报！袁绍大怒，已任命颜良、文丑为先锋，率两万精兵直扑巨鹿而来！袁绍本人亦亲提三万中军，随后接应！敌军来势汹汹，旌旗蔽日，预计三日内，先锋便可抵达我前沿阵地！”

　　帐内气氛瞬间一凝。

　　张飞豹眼圆睁，第一个跳了起来：“来得好！俺老张正手痒呢！那颜良文丑，号称河北名将，俺倒要看看，是他们脖子硬，还是俺的丈八蛇矛利索！”

　　关羽丹凤眼微开，寒光一闪，抚髯冷然道：“土鸡瓦狗之辈，插标卖首耳。”语气虽淡，却蕴含着无比的自信。

　　赵云沉稳依旧，抱拳道：“主公，敌军新至，锐气正盛，我军当依托已构筑之营垒，稳守反击，挫其锋芒。”

　　刘备看向戏志才与张珩：“志才，二弟，袁本初果然不肯干休，此番倾巢而来，志在必得，我等当如何应对？”

　　戏志才羽扇轻摇，成竹在胸：“主公勿忧。袁绍此举，正在意料之中。其势虽大，然有其三弊：一，师出之名不正，乃为泄愤复仇，非义战也，士气难久；二，内部未稳，南郡诸官未必真心用命，粮道绵长，易生变故；三，其心已乱，急于求成，易露破绽。我军虽看似兵力稍逊，然据守要地，以逸待劳，更兼民心初附，上下同欲。此战，优势在我！”

　　张珩接口道：“大哥，志才所言极是。颜良、文丑虽勇，不过匹夫之勇。袁绍大军远来，必求速战。我军只需深沟高垒，严阵以待，先挫其锐气。待其久攻不下，士气低落，粮草不济之时，便可寻机反攻，一战而定！”

　　刘备闻言，心中大定，霍然起身，目光扫过帐内众将，沉声下令：“既然如此，便叫袁本初知晓，我幽州男儿，非但能智取，更能力战！云长、翼德、子龙！”

　　“末将在！”关、张、赵三人齐声应道。

　　“命你三人，各率本部，加强前沿营垒，多设鹿角、陷坑、弓弩阵地！严加戒备，没有我的将令，不得擅自出战，务必要让袁军先锋，在阵前碰得头破血流！”

　　“得令！”

　　“典韦！”

　　“末将在！”铁塔般的汉子出列。

　　“亲卫营加强中军护卫，随时听候调遣！”

　　“诺！”

　　“三弟，你总揽前军战守，随机应变！志才，随我坐镇中军，参赞军机！”

　　“遵命！”张珩与戏志才齐声领命。

　　一道道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原本处于休整和巩固状态的幽州军营，瞬间进入了临战状态。营垒之上，哨兵目光如炬；营墙之后，弓弩手检查着弓弦箭矢；营内空地上，重甲步卒披甲执锐，肃立待命；骑兵则检查着马具兵刃，随时准备出击。一股肃杀而沉凝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巨鹿前线。

　　三日时间，转瞬即过。

　　这一日，天色刚蒙蒙亮，远方的地平线上，便腾起了滚滚烟尘。初时如线，继而如潮，最终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兵甲海洋。袁军先锋，在颜良、文丑两员大将的率领下，如同席卷大地的乌云，带着冲天的煞气，终于抵达了巨鹿边境，在幽州军严阵以待的营垒前方，扎下了连绵营寨。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战马嘶鸣，鼓角相闻。

　　颜良立马阵前，望着远处那壁垒森严、杀气隐隐的幽州大营，手中大刀遥指，声如霹雳：“刘备听着！速速献上耿武、关纯叛贼首级，退出冀州，我家主公或可饶尔等不死！否则，大军到处，片甲不留！”

　　回应他的，是幽州营垒上空，那面猎猎飘扬的“刘”字大纛，以及营中传来的、更加雄壮激昂的战鼓之声。

　　广袤的巨鹿原野上，刘、袁两军，总计十万大军，如同两只蓄势待发的巨兽，终于完成了最初的接触与对峙。空气仿佛凝固，大战一触即发。这场决定河北归属的命运之战，即将以最惨烈的方式，拉开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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