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御前直陈 龙颜大悦

　　简雍的黄金与珠玉，如同最有效的润滑剂，悄然转动了洛阳宫廷内某些隐秘的齿轮。重赏之下，自有勇夫，亦不乏巧舌如簧、善于捕捉时机之人。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汉灵帝刘宏难得有兴致在濯龙园中观赏新进贡的奇花异草。这位以贪财享乐、卖官鬻爵着称的天子，近来因黄巾之乱搅扰了其安宁，眉宇间也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阴郁与烦躁。张让、赵忠等常侍小心翼翼地随侍在侧，揣摩着圣意。

　　见灵帝在一株珍稀的墨牡丹前驻足，神色稍霁，张让觉得时机已到，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其他闲杂人等稍稍退远些，自己则凑近一步，用那特有的、带着谄媚的尖细嗓音说道：“陛下近日为国事操劳，奴婢看着实在心疼。不过，河北前线，倒是传来了些好消息，或可宽慰圣心。”

　　“哦？”灵帝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卢子干那边，有进展了？前几日不是还说广宗城坚，难以速下么？”

　　“陛下圣明。”张让笑道，“广宗城确是一块硬骨头。然而，正因如此，才更显我将士之忠勇啊。”他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般提起，“奴婢听闻，卢中郎将麾下，有一支奇兵，尤为悍勇。其统领者，乃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名叫刘备刘玄德。”

　　“刘备？”灵帝对这个名字颇为陌生，但“汉室宗亲”四个字，却让他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他贩卖官爵，但对宗室成员，总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亲近感，尤其是那些看起来不会威胁到他帝位的远支宗亲。

　　“正是。”张让察言观色，继续道，“此刘备，不仅出身宗室，更难得的是忠勇可嘉，知兵善战。听闻他早在幽州时便散尽家财，招募义兵，讨伐黄巾。前番在青州，以寡击众，大破贼酋管亥十数万大军，解了临淄之围，青州上下，无不感念其恩德。”

　　“哦？竟有此事？”灵帝微微动容。十数万黄巾，可不是小数目。

　　“千真万确。”赵忠在一旁适时帮腔，“这还不止呢。此次广宗大战，卢中郎将正面对峙张角主力，正是这刘备，献上奇计，命其结义兄弟，一位名叫张珩张承霸的猛将，率领精锐，趁夜迂回，奇袭张角后营，焚其粮草，阵斩黄巾大将波才，致使贼军大乱！卢中郎将这才得以挥军猛攻，大破张角，将其残部困于广宗孤城！可以说，此番广宗大捷，刘备与其兄弟，当居首功！”

　　张让、赵忠你一言我一语，将刘备、张珩的战功描绘得淋漓尽致，尤其突出了刘备的“宗亲身份”与“忠勇”，以及张珩“霸王子”的万夫不当之勇。他们收了厚礼，又觉得刘备这等无根无基的边将易于控制，此刻自然不吝美言。同时，他们也巧妙地将卢植的指挥之功囊括在内，避免显得过于刻意打压主帅。

　　灵帝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不懂军事，但他懂得功劳，更懂得“汉室宗亲”立下大功对他这个天子意味着什么——这可以彰显刘姓皇族的英武，证明天命仍在汉室！尤其是听到“焚其粮草”、“阵斩大将”、“大破敌军”这些字眼，多日因战事不顺而积压的郁闷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好！好一个刘备！好一个张承霸！”灵帝抚掌，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切的笑容，“果然是朕的忠臣！宗室楷模！想不到朕之宗亲中，尚有如此英雄人物！此前竟未听闻，实乃朕之过也。”

　　他兴奋地在花圃前踱了几步，转头问张让：“如此大功，该如何封赏？卢植调度有功，朕已知之。这刘备与其兄弟，立下这等奇功，不可不赏！依你们看，该如何施恩？”

　　张让与赵忠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们铺垫了这么多，等的就是皇帝这句话。

　　张让躬身道：“陛下，刘备乃宗亲，又立此殊勋，若仅赏赐金银，恐寒了天下忠臣义士之心。依奴婢浅见，待广宗城破，张角伏诛，陛下可于捷报传来之日，大封功臣。对这刘备，或可赐予实职，令其镇守一方，继续为陛下扫清余孽，彰显皇恩浩荡。其麾下关羽、张飞、张珩等猛将，亦当重重封赏，以励军心。”

　　他没有直接说出具体官职，而是留有余地，既显示了为皇帝考虑，也为后续操作留下了空间。毕竟，最终封赏什么，哪里有空缺，还需要他们这些“近臣”来“斟酌”。

　　灵帝闻言，连连点头：“此言甚合朕意！如此忠勇宗亲，正当重用！你们且留意着，待广宗捷报至，立刻拟个章程上来，朕要亲自阅览！”

　　“奴婢遵旨！”张让、赵忠齐声应道，心中暗喜，此事已成大半。简雍送来的那些黄白之物，果然没有白费。

　　消息很快通过秘密渠道传回了简雍耳中。简雍长舒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迈出。陛下金口已开，有了“大封功臣”、“赐予实职”的意向，并且记住了刘备的名字和“宗亲楷模”的印象，这便足矣。剩下的，就是等待广宗最终的捷报，以及如何在最终的封赏方案中，为主公争取到最有利的位置了。

　　他立刻修书一封，用密语将洛阳进展详细写明，派心腹火速送往广宗前线。同时，他继续留在洛阳，利用初步建立起来的关系网络，密切关注朝堂动向，随时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游说与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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