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拜访卢师 感念旧恩

　　德阳殿内御赐的庆功宴，虽极尽荣宠，觥筹交错间皆是恭维与试探，但于刘备与张珩而言，却更像是一场必须谨慎应对的仪仗。宴席一结束，二人便婉拒了诸多权贵饮宴的后续邀请，第一时间备下简朴却用心的礼物——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些幽州特产的山珍以及刘备亲自挑选的几卷古籍善本，乘车前往位于洛阳城东的卢植府邸。

　　卢植因平定张角主力之大功，已受封为尚书，秩中二千石，地位尊崇。但其府邸却并不奢华，青砖灰瓦，门庭朴素，唯有门楣上那块御赐的“尚书府”匾额，彰显着主人的身份。这与洛阳城中许多新贵雕梁画栋的宅邸形成了鲜明对比，也正符合卢植清正刚直、不慕虚荣的品性。

　　通传之后，门房很快便恭敬地引二人入内。穿过庭院，只见院内松柏苍翠，收拾得干净整洁，并无过多装饰，唯有书房窗明几净，藏书满架，透出浓浓的书卷气息。

　　卢植早已在书房中等候。他身着家常儒袍，未戴官帽，见刘备与张珩进来，脸上露出了真切而欣慰的笑容。

　　“学生刘备（末将张珩），拜见老师（卢尚书）！”二人见到卢植，立刻上前，执弟子礼与下属礼，深深一躬，态度极为恭敬。

　　“玄德，承霸，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卢植上前虚扶，目光在刘备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一旁英姿勃发的张珩，感慨道，“一别数月，不想你二人已在朝堂之上，得蒙陛下如此隆恩。‘刘皇叔’，‘扬威将军’，好啊，好啊！”

　　三人分宾主落座，侍从奉上清茶。

　　刘备看着恩师略显清瘦但精神矍铄的面容，想起昔日求学时的点滴，以及广宗之战前后卢植的提携与信任，心中感怀，恳切道：“老师，今日殿上风光，实赖陛下恩典，然备深知，若无老师昔日谆谆教诲，奠定根基；若无老师广宗战时信任重用，授予机宜；更若无老师与皇甫公、朱公联名奏章，极力保荐，备与三弟，焉能有今日？此恩此德，备没齿难忘！”说着，他起身再次郑重一揖。

　　卢植坦然受了这一礼，抚须叹道：“玄德，你能有今日，首要在于你自身仁德持身，勇毅任事，更兼有关、张、承霸等兄弟倾力辅佐。为师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举贤不避亲罢了。看到你不忘本心，于殿前所请皆为国为民，未曾汲汲于个人权位，为师心中，甚是欣慰。”他话语中充满了对这位学生的认可与骄傲。

　　“老师过誉了。”刘备谦逊道，随即让随从将礼物奉上，“此乃涿郡些许土仪，并几卷学生偶得的古籍，知老师素爱读书，聊表寸心，望老师笑纳。”

　　卢植看了看，皆是雅致实用之物，并无俗礼，便欣然收下，笑道：“玄德有心了。”

　　话题随即转到当前的朝局与未来的打算上。卢植神色略显凝重：“玄德，承霸，你二人如今圣眷正隆，名声鹊起，此乃好事，然亦需知树大招风之理。洛阳之地，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暗流汹涌。十常侍把持内廷，权势熏天；大将军何进倚仗外戚，与宦官势同水火；各方士族门阀亦是盘根错节。你等初来，根基未稳，当以谨慎为上，不宜过早卷入其中是非。”

　　张珩闻言，点头接口道：“卢尚书所言极是。晚辈与大哥亦做此想。此番入京，一为面圣谢恩，二为拜会师长故旧，待诸事已了，便欲尽早返回代郡。北疆不宁，胡患未绝，正需我等效命之时。远离中枢漩涡，经营一方根基，方是长远之计。”

　　卢植赞赏地看了张珩一眼：“承霸年纪轻轻，能有此见识，难得。不错，代郡虽偏，却是用武之地。手握实权，抚恤百姓，训练精兵，既可为国守边，亦可积蓄实力。待到天下有变，方可进退有据。”他这话已隐含深意，显然对大汉的未来并非毫无忧虑。

　　他又对刘备叮嘱道：“玄德，你既为宗亲，又得陛下亲口称许，更当以身作则，恪守臣节。治理代郡，当以仁政为本，清明吏治，安抚流亡，强固边防。若有难处，可来书信，为师在朝中，自当尽力为你周旋。”

　　“学生谨记老师教诲！”刘备肃然应道。

　　卢植又看向张珩，语重心长：“承霸，你勇武盖世，乃玄德臂助，亦是国之利器。然刚极易折，勇需辅以谋。日后临阵对敌，统兵御下，当时时谨记，为将者，非独恃勇力，更需明大势、知进退、爱士卒。”

　　“末将必当牢记卢尚书教诲，修身养性，不负所望。”张珩恭敬回答。他感受到卢植话语中的真诚与期许，这位海内大儒，的确有着长者的风范与远见。

　　三人在书房中畅谈许久，从天下大势到兵法韬略，从经学典籍到地方治理。卢植学识渊博，见解深刻，每每发言，皆能切中要害，令刘备与张珩受益匪浅，恍如回到了昔日求学之时，只是如今，弟子已然成长为国家栋梁，足以与师长坐而论道。

　　直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刘备与张珩方才起身告辞。卢植亲自将二人送至府门。

　　临别时，卢植握着刘备的手，最后叮嘱道：“玄德，前路漫漫，好自为之。但存匡扶之志，不忘仁德之心，则天下可期。”

　　“老师保重！”刘备与张珩再次躬身拜别。

　　离开卢府，坐回车中，洛阳华灯初上，街道依旧喧嚣。但刘备与张珩的心，却因这次拜访而变得格外沉静与坚定。恩师的认可与勉励，如同定海神针，让他们更加明确了未来的方向。金殿封赏是荣耀，而卢植的教诲，则是沉甸甸的责任与期许。

　　“三弟，”刘备轻声道，“卢师之言，当为我等座右铭。北上代郡之后，定要兢兢业业，不负师恩，不负陛下，亦不负天下百姓之望。”

　　“大哥放心。”张珩目光坚定地望着窗外流转的灯火，“霸王之武，当行忠义之事。代郡，将是我们践行承诺的起点。”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向着典客署方向驶去。帝都的夜色中，两颗立志匡扶汉室的心，愈发贴近，也愈发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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