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李婶请吃饭

　　温云清告别了支书和几位军人。

　　心情带着几分激动，任务啊任务，他爱任务。

　　脚步轻快地往知青点走，刚走到知青点院门口，就被一个爽利的声音叫住了。

　　“小温！小温知青！等等婶子！”

　　温云清回头一看，是支书李建国的老婆，村里人都叫她李婶。

　　李婶挎着个篮子，脸上带着庄稼人特有的热情笑容，几步就赶了上来。

　　“哎哟，可算赶上你了！你这小子，走路可真快。”

　　李婶喘了口气，笑容满面地打量着温云清，眼神里透着十足的亲近，“小温啊，今天你帮了村里大忙，还惊动了部队的首长，真是好样的！你叔心里头过意不去，让我来叫你，晚上别在知青点吃了，上家里来！婶子给你炖肉吃！”

　　李婶的语气不容拒绝，温云清有些意外，这支书真是这样想的？他看自己感觉就跟看个麻烦似的。

　　原来内心这么想的？但看着李婶真挚热情的脸，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露出笑容，带着点少年人的腼腆：“李婶，这太麻烦您和支书了……”

　　“麻烦啥！不麻烦！”李婶一摆手，“就这么定了啊！等下了工直接过来，知道地方吧？村中间那棵大榆树后面，青砖院墙那家就是！一定要来啊！”

　　说完，不等温云清再客气，风风火火地挎着篮子走了。

　　温云清看着李婶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他转身走进知青点院子，正好撞上准备去厨房的陈梅。

　　“小温，回来了？大队部找你啥事？我看还有当兵的车？”陈梅好奇地问。

　　温云清还没来得及回答，在院子里劈柴的赵大钢，还有坐在门槛上休息的孙志强、孙志刚兄弟都看了过来，连在西厢门口晾衣服的李秀兰也竖起了耳朵。

　　显然，部队吉普车的到来，在平静的知青点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军人啊，这可是这个时代非常受关注的。

　　温云清走进堂屋，王卫东和其他几个老知青也闻声从屋里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没啥大事，”温云清笑了笑，“就是之前帮村里点小忙，正好有部队领导下来，支书让我过去认认人。”

　　军火的事情太过敏感，不能从他这里泄露出去，至少村干部和部队没有明确指示，他不能说。

　　“小忙？认人？”孙卫东撇撇嘴，明显不信，“啥小忙能惊动团长？还开着吉普车来？小温同志，你这‘小忙’可不小啊！”

　　语气里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就是，说说呗？”孙志刚也凑过来，眼神闪烁。

　　温云清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真就是点跑腿的事。部队的事情，纪律严着呢，支书和首长都说了要保密，我也不好多问多说。大家就别为难我了。”

　　他把支书和首长抬出来，又强调了纪律和保密，一下子就把事情拔高到了不能随意打听的高度。

　　聪明人就该知道要停下来不要再问了。

　　王卫东作为点长，比较稳重，闻言点点头：“部队的事，确实不好多问。小温能帮上忙是好事，大家也别瞎打听了。”

　　他算是给这事定了调。

　　温云清顺势转移话题，说起了更重要的事情：“对了，点长，陈姐，还有大家，跟你们说一声，晚上支书家李婶叫我去吃饭，我就不在点里吃了。”

　　这话一出，大家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支书家请你吃饭？”陈梅惊讶又替温云清高兴，“这是好事啊小温！说明村里把你当自己人了！”

　　赵大钢也憨厚地笑着：“对对，支书家饭肯定香！”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抱着善意。

　　孙志刚酸溜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啧啧，到底是长得俊的半大小子吃香啊，连支书家都巴巴地请去吃饭。咱们这些糙老爷们，就没这福气咯。”

　　他旁边的孙志强扯了他一下，但孙志刚没理，继续道：“不过小温啊，你不在点里吃，那你的那份口粮咋算？咱们可是合伙搭伙，按人头来的。”

　　七零年代知青点合伙吃饭，口粮分配是极其敏感和重要的事情。通常有两种模式：绝对平均主义，所有知青无论男女、干多干少，口粮份额完全一样。每月按人头从集体粮仓领取定量的粗粮，统一保管，统一消耗。谁少吃一顿，理论上他那份口粮就省下来归集体了。

　　后期呢是工分粮 基础粮模式，基础口粮按人头定额发放，能保证基本生存，这部分相对固定。另一部分则是“工分粮”，根据每人挣的工分多少进行分配，多劳多得。

　　不过他们使用的是混合模式，总体上走第一种，细节上不同，怎么个不同法呢？吃一起吃，但口粮是分开的。

　　无论哪种模式，温云清明确表示不在点里吃晚饭，就意味着他口粮不用消耗了。

　　温云清对孙志刚的酸话置若罔闻，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仿佛他只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他直接看向点长王卫东和张红英，张红英也是老知青，平时厨房粮食的事情主要是她在管理。语气平静而清晰：“点长，红英姐，我晚上不在点里吃，今天晚餐我的那份口粮，麻烦就不用特地留了。该扣多少扣多少，从我那份里扣出来就是。省下来的，留点里大伙儿分，或者存着都行。”

　　他这话说得干脆利落，坦坦荡荡，一下子就把孙志刚那点小心思衬得格外小气。

　　王卫东立刻点头：“行，小温明白人。就按你说的办，红英，晚上称粮的时候注意点。”红英也连忙应声：“哎，知道了，小温你放心。”

　　温云清点点头，不再理会众人各异的目光，径直走回他和赵大钢住的东厢房。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议论。

　　温云清走到自己的箱子前，掏出钥匙打开锁。箱子里东西依旧码放整齐。

　　他翻找了一下，从箱底拿出一个用好几层厚油纸仔细包裹着的小袋子，解开系绳，里面是大约半斤左右、洁白如雪、颗粒晶莹的白砂糖。

　　这是林姨临行前千叮万嘱让他藏好的“硬通货”之一。

　　这年头，白糖是绝对的稀罕物，凭票供应，有钱都难买。

　　林姨是怕他水土不服或者低血糖时，能冲点糖水救命，平时根本舍不得吃。

　　温云清看着这珍贵的白糖，没有犹豫。去支书家吃饭，他不能空着手去，那太失礼了。这白糖虽然金贵，但作为谢礼和心意，正合适。

　　林姨怎么能知道，他不缺甜的，他的背包里有的是。

　　这白糖正适合做礼物，他重新用油纸仔细包好，小心地放进上衣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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