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给房吗？

　　等到三个孩子的家长都带着孩子离开，大队部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李建国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抬眼，才注意到还安静坐在角落凳子上眨巴着眼睛的温云清，这才猛地想起自己把人家给忘了，脸上顿时露出歉意的神色。

　　“哎呀！你看我这事办的！”李建国连忙走过去，语气带着歉意，“对不住啊云清，光顾着处理刘丽那摊子烂事，把你给晾这儿了。辛苦你跑这一趟，还等了这么久。”

　　他让小温知青留下来，本意是让双方信息互通，防止刘丽为了推卸责任胡说八道，扭曲事实，到时候温云清这个第一发现人可以在现场直接对质，避免村里被蒙蔽。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个刘丽段位这么低，谎话编得粗糙不堪，几个孩子三言两语就给戳穿了，他准备好的那些防备和盘问技巧，压根没派上用场。

　　温云清摇了摇头，脸上看不出什么疲惫，反而带着点看戏后的意犹未尽：“没事的，支书。我也算看了场……嗯，挺热闹的。现在总算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还行，不亏。”

　　李建国等人微妙的沉默了：这孩子，刚刚说的是看什么热闹对吧？

　　说实话，作为从头到尾旁观了刘丽表演，并且凭借敏锐观察早一步接近真相的人，温云清此刻心里有点微妙。

　　他有点看不懂刘丽这个人。有时候她的一些小动作、小眼神，会让人觉得她似乎有点心计，在盘算什么；但很快，她的实际行动——比如撒这种一戳就破的拙劣谎言——又会立刻打破你的这种“错觉”，让你明白那可能真的只是你的错觉。

　　就今天这事儿，温云清实在想不明白刘丽为什么要选择撒谎。

　　明明真相迟早会大白，这种低级的谎言除了让她显得更加愚蠢和卑劣之外，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她以为能骗过所有人？

　　不，关键是什么让她以为自己就在那些孩子面前撒谎还能躲得过去啊？这些可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

　　他只能归结为，这位从沪市来的大小姐，恐怕从小生活环境优渥，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她动什么脑筋去争取或维护，以至于在某些方面显得格外……“天真”？

　　或者说，智商表现得忽高忽低？

　　毕竟，能把蜂巢弄到手，也算有点小聪明和胆量（或者说莽撞），但在处理后续上，简直是一塌糊涂。

　　温云清站起身，再次向李建国和王会计告别，准备回知青点休息。

　　李建国也没再多留，只是看着他，语气真诚地又说了一遍：“云清啊，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你又帮了村子，帮了那三个孩子家大忙了。”

　　温云清此刻身心俱疲，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去躺平。

　　但听到李建国这话，他脚步一顿，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刻折返回来，凑到李建国面前，那双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朦胧的琥珀色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充满期待地看着李建国：“支书！既然这样，我算不算又立功了？那……那我之前提的那个，自己找个地方住，行不行？保证不耽误上工！”

　　李建国一听，刚才那点感慨和欣慰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额角青筋又开始跳了。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子，斩钉截铁地拒绝：“你怎么还在琢磨这事儿？！知青点怎么你就住不下了？不行！想都别想！”

　　听到意料之中的“不行”二字，温云清脸上那点期待的光芒瞬间熄灭，他撇了撇嘴，非常利落地再次转身，二话不说，抬脚就走，动作干脆得没有一丝留恋。

　　李建国看着他这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刚才提要求的人不是他一样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不是，他、他就这么走了？”

　　连再多争取一句都没有？

　　旁边的王会计看着老伙计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习惯动作，他的胡子刮掉了。）说道：“这样不好吗？说明孩子心思单纯，情绪都摆在脸上，想要什么就直接说，被拒绝了也不纠缠闹腾。多实在的孩子啊！”

　　李建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王会计收起笑容，正色问道：“不过话说回来，老李，既然这孩子三番两次想搬出去自己住，咱们村子空着的旧房子也不是没有，收拾一间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

　　李建国叹了口气，目光望向温云清离开的方向，眼神变得复杂而深沉，：“老王啊，你不懂。这孩子……他是英雄的遗孤啊。年纪这么小就没了爹娘，虽然看他本事不小，性子也稳，但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我觉得，他得待在人群里，待在知青点那个集体里，热热闹闹的，身边有人气儿，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孤单啊。”

　　他在得知了情况后，就暗自下了决心，要替牺牲的英雄照顾好这根独苗。

　　在他看来，让温云清融入集体，避免他一个人形单影只，是对他最好的保护，能防止这孩子因为孤独而性格变得孤僻。

　　李建国这份深藏的、基于长辈关怀的良苦用心，此刻正快步走在回知青点路上的温云清是体会不到的。

　　就算他知道了，大概也只能报以无奈的苦笑。

　　没办法，谁让他顶着的就是这个“英雄遗孤、需要关怀”的身份设定呢？

　　他要是真跑去跟李建国说“支书我真的一点都不孤单，我就想一个人静静”，估计不仅不会信，反而会觉得他是在故作坚强，或者干脆觉得他没心没肺。

　　王会计听了老兄弟这番话，却是不太认同地摇了摇头。

　　他拍了拍李建国的肩膀，语气带着看透世事的通透：“老李啊，你就是想得太多了。那孩子咱们接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凭良心说，你觉得他是个内心脆弱、害怕孤独的孩子吗？我看他主意正得很，心里有谱着呢！你啊，就是操心太过！不信咱们走着瞧，以后啊，你说不定自己就改变主意，同意他搬出去了。”

　　说完，王会计也不再逗留，背着手，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大队部，回家去了。

　　留下李建国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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