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买猫

　　我叫林默，27岁，是北京中关村某互联网公司的普通程序员。

　　在这个996被称作的时代，我的生活就像一段无限循环的代码——

　　每天重复着相同的指令，没有跳出循环的条件，也没有终止的出口。

　　清晨6:30，闹钟准时响起。我闭着眼睛摸索着按掉，然后在黑暗中又躺了五分钟。

　　这五分钟是我一天中为数不多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

　　六点三十五，我强迫自己爬起来，机械地完成洗漱。

　　镜子里的男人有着浓重的黑眼圈和一张缺乏表情的脸，

　　头发因为睡姿而翘起一撮，我随手压了压，放弃了整理它的打算。

　　七点整，我挤进了地铁10号线。车厢里人贴着人，

　　我能闻到各种早餐混杂的气味——韭菜包子、煎饼果子、咖啡。

　　我抓着扶手，随着列车晃动，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广告牌。

　　西二旗站到了，人群像沙丁鱼一样涌出，我也被裹挟其中。

　　公司大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刷卡进入，电梯里挤满了和我一样面无表情的程序员。

　　我们彼此点头致意，却没人真正交谈。

　　九点整，我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开始一天的工作。

　　林默，昨天提交的代码有bug，客户那边测试没通过。组长走过来，敲了敲我的隔板。

　　我点点头，没有辩解。我知道是哪个函数出了问题，

　　昨晚加班到十一点时我就预感到了，但疲惫让我选择了提交。现在，我需要花整个上午来修复这个本可以避免的错误。

　　中午十二点，同事们都去吃饭了。

　　我留在工位，一边啃着便利店买的三明治，一边盯着屏幕上的代码。

　　显示器冷光映在我脸上，我的眼睛干涩发痛，但我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打算。

　　下午两点还有会议，我必须在此之前完成修复。

　　会议室里，产品经理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下个季度的宏伟计划，

　　我用笔记本记录着需要实现的功能点，心里默默计算着又要有多少个加班夜晚。

　　会议结束时已经六点半，本该是下班时间，但没有人收拾东西离开。

　　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像一首永无止境的进行曲。

　　晚上九点四十五，我终于提交了修改后的代码。

　　走出公司大楼时，北京的夜空难得能看到几颗星星。

　　我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冷风吹过，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五个小时，

　　却想不起今天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我租住的是一个四十平米的开间，进门就是床，床边是电脑桌。我机械地热了份速冻水饺，坐在电脑前边吃边看技术论坛。

　　午夜十二点，我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天花板上的裂纹我早已数过无数遍，它们像一张网，把我困在这个单调的生活里。

　　第二天，同样的循环再次开始。

　　周末对我来说只是不用去公司的日子，但工作群里的消息依然不断，我仍然需要随时响应。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多久？一年？两年？我已经记不清了。

　　直到那个普通的周六下午，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一家宠物店。

　　原本我只是想去超市买些泡面，却在路过宠物店时被橱窗里的小动物吸引了目光。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推门走了进去。

　　先生想养什么品种的猫？一位年轻的女店员热情地迎上来，布偶温顺粘人，英短安静乖巧，美短活泼好动...

　　我有些局促地摇摇头：我只是随便看看。

　　实际上我从未想过养宠物，996的工作让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照顾另一个生命了。

　　店员没有因为我的回答而冷淡，依然热情地介绍着：我们店里还有刚出生的小奶猫，特别可爱，要不要看看？

　　我跟着她走到猫舍前，几只毛茸茸的小猫立刻凑到玻璃前，用爪子拍打着，发出细弱的叫声。

　　它们确实很可爱，但不知为何，我没有心动的感觉。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里的一个笼子。

　　那里蜷缩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猫，与其他拼命讨好顾客的猫不同，

　　它只是懒洋洋地趴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幽幽发亮。

　　当我的视线与它相遇时，它微微抬头，给了我一个审视的眼神。

　　那只...我指了指黑猫。

　　店员露出为难的表情：这只是混血黑猫，

　　已经一岁多了，性格有点...特别。

　　之前几位顾客想买它，都被挠伤了。她压低声音，店主说如果再没人要，可能就要送去收容所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揪了一下。我蹲下身，与黑猫平视。它比我想象中要大，毛发乌黑发亮，在灯光下泛着蓝紫色的光泽。我试探性地伸出手指，隔着笼子轻轻晃动。

　　黑猫盯着我的手指看了几秒，突然站起身，优雅地走到笼子边缘。我以为它要攻击我，本能地想缩回手，但它只是凑近我的指尖，轻轻蹭了蹭，然后发出一声低沉的。

　　它好像很喜欢您。店员惊讶地说，以前它对陌生人都是哈气或者直接伸爪子的。

　　我感受到一种奇妙的连接，仿佛这只黑猫看透了我的孤独，

　　选择了我这个同样孤独的人类。它的眼睛像是两盏小小的灯，在黑暗中为我指明方向。

　　我想养它。我说，声音比想象中坚定。

　　您确定吗？它可能不太好养...店员犹豫道。

　　没关系。我笑了笑，这是我很久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就这样，我花了2000块钱，带着一个航空箱回家了。

　　箱子里的小家伙出奇地安静，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我提着箱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觉得脚步轻快了许多。

　　叫你墨墨好不好？我对着箱子小声说，这个名字与我的名字谐音，又符合它漆黑的毛色。

　　箱子里传来一声甜得不像猫叫的回应，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

　　我愣住了，随即笑得更开心了。

　　也许，这段无限循环的代码终于要迎来一个变量，一个能改变我生活轨迹的奇妙变量。

　　我加快脚步，迫不及待想看看与墨墨共同生活的第一天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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