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纸染上了我的颜色

　　从那天起，她就成了我的向晚。

　　我开始教她做很多事。

　　教她用遥控器开电视，她学了三次才记住哪个是电源键，学会后高兴地抱着我的胳膊晃了半天；

　　教她系鞋带，她把两只鞋的鞋带系成了死结，最后气鼓鼓地把鞋扔到一边，非要我帮她系；

　　教她用手机拍照，她拍的第一张照片是我的睡颜，角度刁钻得把我拍得像个面团，自己却对着照片傻笑了好久。

　　她学得很慢，像台内存不足的旧电脑，可每次学会新东西时，眼睛里的光都亮得让我移不开眼。

　　有次我半夜起来喝水，发现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借着月光翻我给她买的绘本，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念，念错了就自己气呼呼地捶地板。

　　我靠在门框上看了她很久，突然意识到，这张原本空白的纸，已经被我涂满了乱七八糟的颜色。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说「交配」的冷漠魅魔，她会笑会生气，会在我晚回家时站在门口等，会把我爱吃的草莓蛋糕偷偷藏起来，留到我加班回来时塞给我。

　　可变化也在悄悄发生。

　　那天我加班到深夜，同事小雅顺路送我到楼下。

　　我们站在单元门口说了几句话，转身时看见向晚站在三楼的窗口，窗帘只拉开一条缝，她的脸藏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我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跑上楼。

　　门没锁，一推就开。向晚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我早上出门前穿的外套，指节捏得发白。

　　「你回来了。」她抬头看我，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冷得像冰。

　　「嗯，刚跟同事……」

　　「她是谁？」她打断我的话，声音陡然拔高，「为什么离你那么近？」

　　「只是同事，顺路送我回来而已。」我走过去想抱她，却被她猛地推开。

　　她站起身，一步步后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像只被惹急了的猫。

　　「她碰你了，她的手碰到你胳膊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长，泛着淡淡的黑色，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向晚，你冷静点，只是碰了一下……」

　　「不行！」

　　她突然尖叫起来，猛地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

　　「你的胳膊只能我碰，你的人只能我看，你是我的！」

　　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舍不得推开她。

　　她把头埋在我流血的胳膊上，哭得浑身发抖，像个怕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

　　「不要跟别人好，求求你，林默，不要不要我……」

　　那天晚上，我抱着她坐了整整一夜。

　　她哭累了就趴在我怀里睡，眉头却一直皱着，嘴里断断续续地念着「不要走」。

　　我看着胳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心里又疼又慌。

　　我好像…… 把她染得太过了。

　　从那以后，向晚变得越来越奇怪。

　　她会偷偷扔掉我手机里女性联系人的号码，被我发现后就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认错，说「她们会抢走你」；

　　她会在我衬衫上喷满自己的香水，说「这样别人就知道你是我的了」；

　　她甚至会在我上班时，偷偷跑到公司楼下，站在对面的马路边看我，一站就是一整天。

　　有次我在会议上接到她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哭，说家里的向日葵蔫了，是不是预示着我要离开她了。

　　我握着手机，听着她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的哭喊，看着会议室里同事们异样的眼光，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那天我提前回了家，推开门看见她坐在满地的花瓣里，手里拿着把剪刀，把我种的向日葵剪得七零八落。

　　看见我回来，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看，它们不会蔫了，永远都不会了。」

　　她的眼睛亮得吓人，脸上还沾着几片花瓣，像个疯癫的花仙子。

　　我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轻轻擦掉她脸上的花瓣。

　　「向晚，你怎么了？」

　　她抓住我的手，把脸贴在我的手背上，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兽。

　　「林默，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我不会离开你。」我说。

　　「真的吗？」她抬起头，眼睛里满是不安，「那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如果你离开我，我就……」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就把你锁起来，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一个人了。」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伺机而动的蛇。

　　我看着她脸上那既纯真又疯狂的表情，突然想起刚把她从纸箱里抱出来的那天，她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干净又冷漠。

　　原来白纸染上颜色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我亲手染上的颜色，最终变成了困住我们两个的牢笼。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像八爪鱼似的缠在我身上，头埋在我颈窝，呼吸轻轻扫过我的皮肤。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感觉她的手指在我胸口轻轻画着圈，像在描绘什么图案。

　　「林默，」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你今天跟那个女人说话时，笑得很开心。」

　　我心里一紧，刚想解释，就感觉她的牙齿轻轻咬了咬我的锁骨。

　　「以后不许对别人笑，你的笑只能给我看。」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可牙齿却越咬越用力，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慢慢松开。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我锁骨上的伤口，像只舔舐猎物的小兽。

　　「这样就好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一般。

　　然后，她缓缓地将自己的脸颊贴近我的伤口，仿佛那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在这漆黑的环境中，我无法看清她的面容，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和体温。

　　她的发丝轻轻拂过我的肌肤，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而当她的脸庞贴上我的伤口时，那一瞬间，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与我的伤口产生了共鸣。

　　「这样你就有属于我的印记了。」

　　她轻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喜悦。

　　那是一种只有在完全拥有某样东西时才会有的满足感。

　　黑暗中，我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睛，但却能感觉到它们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两团炽热的火焰。

　　这双眼睛里，充满了对我的占有欲和爱意，让我不禁为之沉醉。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臂，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就像一只乖巧的猫咪。

　　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在我的胸口跳动，那节奏与我的心跳渐渐融为一体。

　　也许这样也好，我心里想道。

　　至少在这一刻，她是完全属于我的，就像我完全属于她一样。

　　这种彼此相互拥有的感觉，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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