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嘴八舌

　　此刻。

　　她正倚在旋转楼梯的木质扶手上。

　　垂着眼看我。

　　手里拎着一只小巧的链条包。

　　姿态看似随意。

　　但那眼神却像盯住猎物的豹。

　　「谁找你？」

　　「打什么？」

　　语气平静。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我头皮一麻。

　　硬着头皮老实交代。

　　「啊...就大学时一个同学...女的。」

　　我赶紧补充。

　　「陈思思！通知我下午三点有场篮球友谊赛...」

　　我飞快点开陈思思的朋友圈。

　　找出她刚发的活动信息截屏界面。

　　举给高高在上的秦璃看。

　　「是集体活动！体育馆！有好多同学！还有隔壁校队的人来打！」

　　「就是...系里男生组织的篮球赛...她们拉拉队去加油而已！」

　　「我原来就是系队的！」

　　我急忙解释。

　　像在法庭提交不在场证明。

　　秦璃眯着眼。

　　看着我举起的手机屏幕。

　　上面的文字和活动图片清晰地展示着。

　　半晌。

　　她才迈开脚步。

　　细高跟踩在木地板上。

　　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咔哒声。

　　一步步走下来。

　　走到我面前。

　　那双浅褐色的瞳孔锁定我。

　　带着一丝审视。

　　「篮球？」

　　她红唇微启。

　　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想去？」

　　「呃...其实也不是特别...」

　　「去。」

　　她打断我。

　　干脆利落。

　　反倒把我噎住了。

　　去？！

　　真的假的？

　　秦璃微微扬起下巴。

　　那姿态像施舍。

　　「集体活动，没问题。」

　　「三点是吧？」

　　她抬起手腕。

　　看了一眼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午饭在外面吃。」

　　「吃完正好过去。」

　　我：「……」

　　幸福来得太突然？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好的秦总！」

　　午饭是在云端集团大厦附近的一家高级私厨。

　　环境雅致安静。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街景。

　　秦璃慢条斯理地切着一份小羊排。

　　姿态优雅得像一幅画。

　　我对面那份牛排差点让我流口水。

　　但她似乎很讲究什么用餐的仪式感。

　　我也只好规规矩矩细嚼慢咽。

　　偶尔抬眼看看对面。

　　她的用餐过程几乎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连刀叉切割都寂静无声。

　　只有餐盘间轻微的碰撞。

　　和她轻微咀嚼时脸颊微小的起伏。

　　那双猫耳安静地待在她浓密的黑发间。

　　随着餐厅播放的舒缓钢琴曲。

　　偶尔有节奏地微微抖动一下。

　　显出一种奇特的专注感。

　　「等下去学校。」

　　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视线淡淡扫过来。

　　「你指路。」

　　「好！」

　　我赶紧应下。

　　心想她大概是送我去。

　　然后她回公司？

　　或者去其他什么地方？

　　我正琢磨着。

　　秦璃放下水杯。

　　补了一句。

　　「我陪你。」

　　下午三点的大学体育馆。

　　人声鼎沸。

　　混合着汗味、塑胶跑道味、和年轻荷尔蒙的气息。

　　音乐震耳欲聋。

　　篮球撞击地板发出的砰砰声在巨大空间里回荡。

　　夹杂着人群的呼喊尖叫。

　　热闹非凡。

　　我和秦璃走进场内。

　　巨大的反差扑面而来。

　　体育馆里挤满了穿着各色球衣和运动服的男生女生。

　　青春洋溢。

　　活力四射。

　　汗水在奔跑跳跃的身体上反光。

　　而穿着高级卡其色风衣、细高跟、丝质衬衫的秦璃。

　　挽着我的手臂。

　　像一片误入原始丛林的精致雪花。

　　格格不入。

　　却又极其吸睛。

　　她刚一出现。

　　周围各种打量的目光就聚焦过来。

　　惊讶、好奇、惊艳…

　　甚至还有几分想搭讪的蠢蠢欲动。

　　她挽在我手臂上的手指收紧了点。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微扬着下巴。

　　无视所有目光。

　　像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

　　只有我。

　　能感觉到她身体靠近时传递过来的温度。

　　和那种无形的、将我和她紧密连接的宣示感。

　　「阳哥！」

　　「这边！」

　　一个响亮的声音盖过噪音。

　　场地边。

　　穿着红色7号球衣、一头小卷毛的男生兴奋地朝我挥手。

　　是我的大学铁杆兄弟。

　　赵东。

　　「卧槽！阳哥！真是你！」

　　赵东兴奋地跑过来。

　　眼神毫不掩饰地在秦璃身上惊艳地转了一圈。

　　「可以啊你小子！毕业才多久？」

　　「就从哪拐了这么个大美女来？」

　　秦璃挽着我的手。

　　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我清晰地感觉到。

　　那双猫耳。

　　在赵东那句“拐了这么个大美女”出口的瞬间。

　　极其轻微却异常迅速地。

　　在我身侧抖了一下！

　　原本还算松弛的绒毛绷紧了些。

　　像被触动了某个开关。

　　我赶紧介绍。

　　「别瞎说！这是我领导！秦总！」

　　「领导今天正好视察！」

　　我特意强调了一下领导和视察。

　　试图撇清什么。

　　赵东显然没领会我的精神。

　　他大大咧咧地笑。

　　「领导好啊！领导真年轻！」

　　「领导您看！今天可是系里主力全上的表演赛！」

　　「阳哥当年可是咱们系队的中流砥柱！可惜现在毕业啦！」

　　他指着场上。

　　语气充满骄傲。

　　「不过您瞧好了！咱们学弟也不差！」

　　秦璃似乎对篮球毫无兴趣。

　　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嘈杂的人群。

　　最后落在我脸上。

　　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入我耳朵。

　　「去给你朋友加油。」

　　她松开我的手臂。

　　顺势轻轻推了我后背一下。

　　「我去那边等你。」

　　她指向看台侧后方一个稍微清净点的高空平台位置。

　　「结束了过来找我。」

　　「是！秦总！」

　　我如蒙大赦。

　　感觉那无形的视线终于从我背脊上移开了一些。

　　我赶紧汇入那群穿着红色队服熟悉的朋友中。

　　赵东把我拉到一边。

　　一脸八卦地坏笑。

　　「靠！阳子！快交代！」

　　「这美女领导到底什么来路？」

　　「看你们俩刚才那样...不像上下级啊？」

　　「老实说！是不是...嗯？」

　　他促狭地挤眉弄眼。

　　其他几个认识的队员也凑过来。

　　都带着好奇暧昧的笑。

　　「就是！阳哥行啊！刚毕业就泡上这么正的妞？」

　　「还叫你名字？不叫总了？」

　　「眼神都不一样！领导还陪你来看我们打球？」

　　七嘴八舌的起哄声把我淹没。

　　我顿时头大如斗。

　　赶紧辩解。

　　「别瞎猜！人家真是我老板！」

　　「云端集团的总裁！」

　　「管着几千号人呢！」

　　我试图用头衔压住他们旺盛的八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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