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混混而已

　　他旁边几个小弟围了上来，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我放下酒杯，看着刚子：「我说了，明天。」

　　「我现在就要！」刚子猛地一拍桌子，碗筷震得乱响。「拿不出来，就别怪哥几个不客气！」

　　周围几桌的客人都看了过来，但没人敢出声。

　　我握了握拳头，心里那点邪火有点压不住。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着怒气的声音炸响：

　　「你们干什么！放开他！」

　　我猛地转头。

　　温杭拎着个小行李包，风尘仆仆地站在大排档入口，瞪着这边，眼睛喷火。

　　温杭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推开刚子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挡在我面前。

　　「你们想干嘛？欺负人啊？」

　　她个子不高，气势倒足，梗着脖子瞪着刚子。

　　刚子乐了：「哟，这谁啊？边野，你马子？」

　　「嘴巴放干净点！」温杭火更大。

　　我赶紧站起来把她往后拉：「没事，一点小误会。」

　　「什么误会！我都看见了，他们围着你！」温杭不依不饶，转头对刚子说，「他欠你多少钱？我还！」

　　我刚想说话，刚子抢先开口，伸出三根手指：「三百！连本带利，三百！」

　　「三百？」温杭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小数目。她立刻低头翻包，掏出钱包，抽出三张红票子，啪地拍在油腻的桌子上。「拿去！以后别来找他麻烦！」

　　刚子拿起钱，捻了捻，嘿嘿一笑：「行啊，边野，有女人替你出头。这次算了，下次……」

　　「没有下次！」温杭打断他，「赶紧走！」

　　刚子带着人嘻嘻哈哈地走了。

　　温杭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瞪我：「你怎么惹上这种人了？还欠他们钱？」

　　我看着她又急又气的脸，心里那点因为被她瞒着的不爽，突然就散了。

　　「以前……一点小事。」我含糊过去，伸手接过她的行李包，「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不放心你呗。」她没好气地说，拉过凳子坐下，自己倒了杯啤酒灌下去，「饿死我了，老板，再加副碗筷！」

　　她拿起一串烤翅啃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阿姨怎么样了？」我给她倒上酒。

　　「没啥大事，医生说静养就行。奇了怪了，今天突然来个专家会诊，说有个什么慈善基金愿意资助全部费用，让我妈用最好的药。」她啃着鸡翅，含糊不清地说，「天上掉馅饼了，搞得我心里毛毛的。」

　　我低头吃菜，没接话。

　　「对了，你工作找得怎么样？」她问。

　　「还在找。」

　　「哦。」她应了一声，没再多问，专心对付眼前的食物。

　　吃完结账，三百块。

　　温杭一边付钱一边嘟囔：「亏了亏了，早知道砍砍价，三百块够咱俩吃三天面条了。」

　　我看着她心疼钱的样子，又想起赵倩说的五千块，心里那点疑问又冒了出来。

　　但看着她略显疲惫的侧脸，我没问出口。

　　算了，等她愿意说的时候吧。

　　回去的路上，我俩并排走着。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刚才……谢谢啊。」我开口。

　　「谢什么谢。」她挥挥手，「咱俩谁跟谁。不过你以后离那种人远点，听见没？」

　　「嗯。」

　　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说：「边野，要是……我是说假如，我做了点什么你可能不太理解的事，你会不会生气？」

　　我心里一动，面上不动声色：「那得看什么事。」

　　「比如……」

　　她话没说完，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快速按掉。

　　「推销电话，真烦人。」她故作轻松地说。

　　但我明显感觉到，她松了口气，刚才那个话题，她没打算继续。

　　我心里有点沉。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难以启齿？

　　回到家，她放下行李，伸了个懒腰。

　　「累死了，我先去洗个澡。」

　　她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

　　水声响起，我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她随手放在桌上的旧手机上。

　　屏幕还亮着，刚才那个被按掉的来电显示，不是一串号码，而是一个名字。

　　虽然只看清了个开头，像是个“赵”字。

　　是赵倩又来催债了吗？

　　水声停了，温杭擦着头发出来，穿着那件洗得有点变形的卡通睡衣。

　　「你看我干嘛？」她被我盯得有点不自在。

　　「没事。」我移开目光，「快去吹头发，别感冒了。」

　　她哦了一声，去找吹风机。

　　我看着她的背影，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我倒要看看，这个小青梅，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第二天是周末。

　　温杭不用上班，但一大早就起来了，在房间里窸窸窣窣不知道忙什么。

　　我假装睡着，眯着眼看她。

　　她坐在书桌前，对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表情很认真，时不时还叹一下。

　　然后她拿出手机，走到窗边，压低声音打电话。

　　「……王阿姨，真的不能再便宜点了吗？」

　　「……我知道地段好，可是这个价格……」

　　「……首付我尽量凑，您再帮我留两天，就两天，拜托了！」

　　房子？

　　首付？

　　我猛地睁开眼。

　　温杭听到动静，赶紧挂了电话，转过身，脸上堆起笑：「醒啦？」

　　「嗯。」我坐起来，揉揉眼睛，「你跟谁打电话呢？什么首付？」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摆手：「没谁，一个……朋友，想买房，找我参谋参谋。」

　　「你还有懂房产的朋友？」我故意问。

　　「哎呀，网上看的嘛，随便聊聊。」她走过来，把我往卫生间推，「快去洗漱，我去买早饭！」

　　她逃也似的出了门。

　　我站在卫生间镜子前，看着自己。

　　温杭要买房？

　　她哪来的钱？

　　那五千块借款，还有她打算提前支取的定期存款，都是为了凑首付？

　　她为什么要偷偷买房？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是不是……打算离开这里？离开我？

　　所以才会说什么“假如我做了你不理解的事”。

　　所以才会偷偷攒钱，连我妈生病需要钱的时候，都宁愿去借，也不动买房的首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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