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绝境中的逻辑

　　第1-3幕 异世启程

　　*****

　　王管事去而复返带来的不是转机，而是更深的绝望。

　　他脸上的伪善和权衡彻底消失，只剩下赤裸裸的、急于完成任务的凶狠和一丝垂涎林暖暖与柳潇潇美色的贪婪。

　　“妈的！老子差点被你个穷酸给糊弄过去了！”王管事一脚踹在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上，带着家丁再次涌入，瞬间将小小的院落挤得满满当当，“给你三天？让你跑了怎么办？或者你三天后直接一根绳子吊死，老子找谁要钱去？”

　　他根本不给程知行再次开口周旋的机会，三角眼中凶光毕露，直接指着瑟瑟发抖的林暖暖和柳潇潇，对家丁下令：“别废话了！把这两个丫头给我绑了！直接送去刘爷府上！”

　　“是！”两名膀大腰圆的家丁脸上露出狞笑，搓着手就朝两女逼近。

　　他们早已不耐烦，抓人抵债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才是他们熟悉的。

　　“住手！”

　　程知行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要冲上前阻拦。但他这具书生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刚迈出一步，就被旁边一名家丁随手一推。

　　“滚开！穷酸！”

　　一股大力传来，程知行只觉得胸口一闷，脚下踉跄，“砰”地一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剧烈的震动让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他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泥土和灰尘沾满了破烂的衣衫，狼狈不堪。

　　“哥哥！”

　　“程知行！”

　　林暖暖和柳潇潇的惊呼声同时响起，充满了惊恐。

　　柳潇潇看着程知行被轻易推倒，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她知道，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程知行。

　　数据、逻辑、分析……

　　在这些纯粹的暴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眼睁睁看着那名家丁狞笑着，一把抓住了柳潇潇纤细的手腕，另一名家丁则伸手去抓躲闪的林暖暖。

　　柳潇潇发出绝望的尖叫，奋力挣扎，但那点力气在家丁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林暖暖也被轻易制住，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浑身发抖。

　　绝境！

　　真正的、毫无花巧的绝境！

　　程知行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土墙，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冲击着他的神经。

　　怀中，那团属于胡璃的微弱温暖冰冷依旧，毫无反应。

　　最后的依仗，消失了。

　　不能倒下！

　　至少，现在不能！

　　他猛地一咬舌尖，尖锐的刺痛让他混沌的头脑强行清醒过来。

　　观察！

　　分析！

　　计算！

　　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哪怕在绝境中！

　　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忍着头晕目眩，快速扫过全场。

　　环境：破败院落，无险可守，出口被堵死。劣势，绝对的劣势。

　　对手：王管事，决策者，贪婪而暴躁，急于求成。家丁四名，体格武力碾压，执行命令，但缺乏思考。总数五人。

　　己方：自己，虚弱带伤，无战力。林暖暖，柔弱。柳潇潇，情绪濒临崩溃。胡璃，沉睡。战斗力为零。

　　核心矛盾：债务二十两。对方首要目标是追回欠款或等价物（人）。暴力抓人是手段，非最终目的。

　　对方潜在弱点：王管事对“麻烦”的忌惮（尤其涉及有功名者），对刘爷名声的顾虑，以及他自身可能存在的、不想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地步的“懒政”心态。顺利收到钱，才是他绩效的体现。

　　电光火石之间，这些信息被强行提取、分类、关联。

　　不能硬抗，只能智取。不能激化矛盾，必须转移焦点，利用对方弱点，创造喘息之机！

　　就在王管事脸上露出得意笑容，家丁即将把哭喊挣扎的两女拖出院门的千钧一发之际——

　　“等等！”

　　一声嘶哑却异常坚定的低喝，从程知行喉咙深处挤出。

　　他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用手死死撑着墙壁，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一点点，极其艰难地重新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但那双眼睛，却不再只有愤怒和绝望。

　　一种冰冷的、近乎实质的锐利光芒，在他眼底凝聚，如同雪原上的孤狼。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握拳示威，也不是徒劳格挡，而是直接指向了正要转身的王管事。

　　这个动作牵扯到伤处，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的手臂稳如磐石。

　　王管事不耐烦地回过头，眼神凶狠：“陈墨，你他娘的还想干什么？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他示意家丁暂停，想看看这穷秀才临死前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程知行没有理会他的威胁，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喧嚣的平静，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院子里每一个人的耳中：

　　“王管事，你今日若强行将她们带走，我陈墨在此对天立誓，只要我一息尚存，必倾尽所有，穷尽毕生，告上府衙，叩阙鸣冤！”

　　他顿了顿，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直视王管事开始闪烁不定的眼睛。

　　“我身上这件秀才青衿，或许在你眼中不值一钱！但它代表的功名，仍是朝廷脸面！刘爷固然势大，但逼死秀才，强掳其妹抵债，此事若闹大，传扬出去，被刘爷的对头拿去做文章，坏了刘爷‘乐善好施’（他刻意加重了这四个字的读音）的名声，引得官面上注意……你说，刘爷是会赏识你这办事利落、为他惹来非议的奴才，还是会觉得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程知行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混合物，兜头浇在了王管事发热的头脑上。

　　他不在乎陈墨的死活，但他不能不在乎刘爷的态度！

　　刘爷近年来有意结交清流，最忌讳的就是这种可能引来官府过问和士林非议的恶名！

　　逼死秀才，强抢其妹……

　　这要是被对头渲染出去，绝对是个麻烦！

　　陈墨这穷酸虽然无权无势，但毕竟有个功名在身，真要豁出命去闹，未必不能溅起几朵水花！

　　到时候，刘爷会不会把他推出去平息事端？

　　王管事的脸色瞬间阴晴不定，三角眼在程知行和两个女子之间来回扫视，之前的凶狠和急躁被迟疑取代。

　　抓住林暖暖和柳潇潇的家丁也感觉到了管事的变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扭头看向王管事，等待明确的指示。

　　院子里，气氛再次凝固，只剩下柳潇潇压抑的抽泣声和风吹过破洞的呜咽声。

　　程知行紧紧攥着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站立和脸上冰冷的平静。

　　他能感觉到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能感觉到喉咙里的腥甜，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不能露出丝毫软弱。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利用这个时代规则和对方心理弱点的反击。

　　他在赌，赌对方对“名声”和“后续麻烦”的顾忌，大于立刻拿到“人”的欲望。

　　他看向怀中依旧沉睡的小狐狸，心中一片冰冷决绝。

　　没有外力可以依靠了。

　　从现在起，每一步，都只能靠他自己，靠他们这三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在这陌生的、残酷的时代里，挣扎求生。

　　绝境之中，智慧与韧性，成了他们最后的武器。

　　（第71章 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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