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无声的较量

　　陆时与的行动力向来惊人。

　　在经历了最初的懊恼和短暂的迷茫后，他迅速调整了策略。既然直接摊牌行不通，那就退回到一个更安全、更不易引发她防御的距离。他需要重新“认识”她，在她允许的范围内。

　　他动用了些资源，但刻意控制了调查的深度和边界。他不想窥探她的隐私，只想勾勒出她这五年生活的模糊轮廓，了解那个他缺席的、作为“普通人”的温寻。

　　调查结果很快以简洁的文字形式呈现在他眼前：

　　父母，栖水镇普通职工，家境寻常。

　　独生女，学业优异，曾获保研资格，因经济考量放弃。

　　目前职业：墨香阁书店店员。月薪约6000元。

　　看着这些干巴巴的信息，陆时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他可以想象她当年面临的抉择，也能体会到在杭城这样的城市，仅凭六千月薪生活的清简。这与他所知的，那个在破旧出租屋里一边校对古籍、一边熬夜写小说，眼神里却始终有光的女孩，形象重叠在一起，让他胸口发闷。他迫切地想要弥补，想要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给予她一切。

　　但他知道，他不能。现在的温寻，绝不会接受。

　　与此同时，那个潜在的“威胁”信息也更加清晰：林晟，某科技公司项目经理，32岁，经济条件优越，对温寻有明显好感，行动模式固定——每周一、三、五午休时间，会来书店点一杯咖啡，坐上一到两小时，远远看着温寻。

　　周一。

　　陆时与提着笔记本电脑，在临近中午时，再次走进了“墨香阁”。风铃声响，正在整理书架的温寻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抬头看见是他，动作明显僵了一下，随即迅速低下头，假装专注于手中的书籍，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廓泄露了她的不平静。

　　陆时与没有立刻去打扰她。他像任何一个普通顾客一样，先在书架间漫步，随手挑了一本社科类的书籍，然后走到咖啡台。

　　“一杯美式，谢谢。”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异样，目光甚至没有刻意去寻找温寻的身影。

　　负责咖啡的店员很快做好。陆时与付了钱，端着咖啡，目光在阅读区扫过，然后，目标明确，步履沉稳地直接走向那个靠窗的、视野绝佳的位置——那是林晟惯常的“据点”。

　　他坦然落座，打开电脑，连接电源，俨然一副准备在此长时间办公的架势。

　　十二点整，林晟准时推门而入。他穿着合体的商务休闲装，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公式化的微笑。然而，当他习惯性地走向自己常坐的位置时，笑容凝固了。

　　那个位置上，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对方穿着看似简单却质地精良的深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腕表。他正专注于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侧脸线条冷峻，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林晟的视线，或者说，注意到了却毫不在意。

　　林晟的脚步顿了顿，视线在那男人和不远处的温寻之间快速逡巡了一圈。温寻正背对着这边，专心致志地给新到的书籍贴标签，似乎对这边无声的“交锋”毫无所觉。

　　林晟皱了下眉，最终什么也没说，选择了另一个斜后方、视线稍差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一杯拿铁。阅读区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种无形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两个男人之间弥漫开来。

　　然而，这一切的暗流涌动，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温寻。

　　她像一只勤恳的小蜜蜂，在书架、收银台和咖啡区之间穿梭。帮顾客找书、熟练地操作收银系统、补充消耗的文创用品、轻声细语地解答咨询……她忙碌着，刻意回避着阅读区的方向，仿佛那里坐着两个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只是，在她偶尔需要经过那片区域时，她的背脊会不自觉地挺得更直，动作也会更加一丝不苟，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她始终没有看陆时与一眼，也没有看林晟。

　　陆时与的目光，偶尔会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状似无意地掠过她那抹忙碌的身影。看着她低垂的眉眼，轻声细语为顾客服务的样子，还有那刻意忽视他存在的紧绷……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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