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到栖水镇

　　温寻确实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尽管在“墨香阁”的工作并不繁重，南姐也待她极好，但深夜码字才是她真正的主业，消耗着她大量的心神。主动提出多在店里帮忙，一部分是出于对南姐的感激，另一部分，或许也是为了填补某些突然空寂下来的时间。

　　当她向南姐提出想休息两周时，苏南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大手一挥就批了假，还笑眯眯地说：“早该休息了！你看你那黑眼圈，再熬下去，我们书店的门面都要撑不住了。放心去玩，店里的事不用操心！”

　　温寻感激地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发虚。在此之前，她已经连续五天没有在书店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那个占据了窗边位置，即使忙碌也无形中散发着强大存在感的男人，消失了。

　　看吧，果然如此。她对自己说，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冷静。他果然只是临时在此处理工作，工作结束，自然就离开了。就像五年前一样，连个招呼都不会打。

　　渣男！

　　她在心里默默地、用力地“唾弃”了一声，试图用这种情绪掩盖内心深处那难以言喻的失落。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仿佛好不容易重新注满水的心池，又被人悄然抽走了一大块，湿漉漉的，泛着凉意。

　　幸好，《迷雾解码》有充足的存稿，确保不会断更。她一回到这个长大的、临溪而建的栖水镇，就彻底卸下了所有负担，关掉闹钟，结结实实地开始了“养猪”模式。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被窗外潺潺的溪流声和偶尔经过的游船橹声唤醒，把过去几年因熬夜码字欠下的“睡眠债”，狠狠地补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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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那辆黑色的奥迪A8平稳地行驶在通往栖水镇的路上。这是陆时与来到杭城后购置的座驾，足够低调，也符合他暂时的身份需求。

　　司机在前座专注开车，陆时与安静地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导航显示从杭城到栖水镇不到五十公里，中间有很长一段是没有任何信号灯的彩虹快速路，交通顺畅。不过一小时光景，车子便已抵达了这个以古韵水乡闻名的小镇外围。

　　与他想象中相差无几。白墙黛瓦，小桥流水，古老的香樟树伫立在河岸两旁，初夏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水汽和植物清甜的气息，与杭城市区的喧嚣截然不同。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陆时与让司机在镇口停下，那里有几个摇着蒲扇闲聊的老人，是小镇天然的“信息中心”。他下车，礼貌地询问温寻家的位置。他气质出众，谈吐不凡，但态度谦和，很容易就获得了老人们的好感。他们热情地指了方向，大概描述了温家老宅的位置——临河的那一排，门口有棵大桂花树的那家。

　　确定了地方，陆时与没有立刻前去。他让司机去镇上采购一些简单的日用品，随后便在距离温家不远的一间临水民宿落了脚。民宿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人，对他这个气质独特的客人颇为好奇，但也没多问。

　　站在民宿二楼的房间窗口，正好可以望见不远处那条蜿蜒的小河，以及河对岸那排白墙黑瓦的老房子。其中一家的门口，确实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枝叶繁茂。

　　陆时与静静地望着那个方向，目光深沉。

　　栖水镇。这就是她长大的地方。

　　空气中漂浮着宁静慵懒的气息，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河水缓慢流淌，时间在这里仿佛都慢了下来。和他所处的那个分秒必争、硝烟弥漫的世界，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很难想象，那个在沪市破旧出租屋里坚韧地照顾他、熬夜写稿的女孩，是在这样温柔如水墨画般的环境里长大的。但似乎，又只有这样的水土，才能养育出她身上那种不疾不徐、外柔内刚的独特气质。

　　他没有急于去找她。

　　他只是在这里住了下来，像潜入水底的鱼，悄然融入了这个小镇的节奏。他需要感受她呼吸过的空气，走过她走过的路，试图去理解，这五年，她是在怎样的环境里，一点点修复自己，成长为如今这个……更让他着迷的模样。

　　他知道她就在这里，近在咫尺。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从视线里消失。但他也告诫自己，必须耐心，必须谨慎，不能再像在书店里那样，将她惊走。

　　但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再次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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