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魔心自证

　　薛月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和恐惧吸入肺中再狠狠吐出。她抬起头，眼神努力保持清澈，甚至还逼出了一丝因被冤枉而产生的屈辱与愤懑，声音略微提高，带着激动：“长老明鉴！晚辈对圣宗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自加入外务堂以来，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二心！不知是何人如此恶毒，凭空污蔑晚辈清白？可有任何真凭实据？”

　　“证据？”主审官骷髅般的脸上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冷笑，那双深陷的眼窝中，两点寒芒锁定薛月，“你自加入总部以来，修为自炼虚三层一路突破至六层，速度远超同侪，此为一疑！你所展露之阵道知识，尤其是一些偏门技巧与思路，与主流魔道传承迥异，反倒暗合某些上古乃至正道手法，此为二疑！秘境入口处，你力挽狂澜，表现太过‘完美’，时机过于‘巧合’，颇有刻意卖弄、借此攀附鬼阵之嫌，此为三疑！这些，你作何解释？”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冷的箭矢，直指薛月最核心的破绽。每一句都切中要害，试图在她心神震动间寻找漏洞。

　　薛月心中凛然，知道对方这是在攻心为上。她脸上瞬间涌起强烈的悲愤之色，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声音都因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

　　“长老！您所言，实在是……实在是让晚辈心寒！”她语速加快，带着辩解的热切，“晚辈修为提升，乃是因为尚长老生前对晚辈多有照拂，赐下不少修炼资源！加之晚辈前些时日在外出任务时，于一处险地偶得一株三千年份的‘阴冥草’，吞服炼化后，方才能侥幸突破至炼虚六层！此事，与晚辈相熟的外务堂弟子亦宇、甚至已故的于兴兄生前好友皆可作证！若因弟子有些许机缘便遭猜忌，岂非让所有为宗门出生入死、寻求机缘的弟子寒心？！”

　　她顿了顿，继续慷慨陈词：“至于阵道知识！晚辈早已向鬼阵大师禀明，乃是早年误入一处古修洞府，所得残缺传承！既然是古修，其手法与当今流派有所不同，岂非正常？若因此便认定晚辈是细作，那天下间所有获得古修传承的魔修，岂不都成了可疑之人？这是何等荒谬！”

　　说到秘境之事，薛月更是显得义愤填膺：“当时阵法即将崩溃，能量狂暴，无数同门命悬一线！晚辈只是恰巧对那‘蚀骨化灵阵’有所了解，情急之下，只想竭尽全力为宗门挽回损失，何来卖弄之说？！难道在当时那种危急关头，晚辈应该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阵法崩毁、同门罹难，才是对圣宗的忠诚吗？！若如此，晚辈倒要问问，那位举报之人，他当时又在做什么？！”

　　她言辞恳切，逻辑清晰，环环相扣，将一个因天赋和机缘而遭人嫉恨、被无辜诬陷的忠诚弟子形象，塑造得淋漓尽致，情绪饱满，几乎声泪俱下。

　　然而，主审官那骷髅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那无形的神魂压迫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增强，试图碾碎薛月的意志。他沉默了片刻，那双寒眸死死盯着薛月，缓缓开口，声音更加冰冷：“巧舌如簧，避重就轻。既然你口口声声声称对圣宗忠心不二，那么，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可敢放开神魂防御，让老夫亲自搜魂一观？！”

　　搜魂！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薛月脑海中炸响！这是最直接、最残酷，也最危险的手段！一旦放开神魂，任由这位大乘期修士的神念侵入，千幻玉盘的伪装极有可能被看穿！碧玉空间的秘密更是绝无可能保住！甚至她前世身为薛月的记忆碎片，都可能被捕捉到！届时，不仅仅是身份暴露，而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形神俱灭！

　　绝不能答应！无论如何都不能！

　　薛月脸上瞬间血色尽褪，露出极度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彻底侮辱的暴怒！她猛地从石椅上站起身，由于“激动”，身体甚至微微摇晃，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变得尖利：

　　“长老！搜魂之术，凶险异常，轻则神魂受损，大道断绝，重则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晚辈自问对宗门一片赤诚，从未有过半分不轨之心，如今却要因莫须有的罪名，受此酷刑？！这难道就是圣宗对待忠心弟子的方式吗？！若宗门执意不信晚辈，定要以此等手段折辱，晚辈宁愿自毁神魂，以证清白！也好过受此搜魂之辱，死得不明不白！”

　　话音未落，薛月周身魔气骤然剧烈波动起来，一股极其危险、暴烈、带着自我毁灭气息的神魂波动自其识海深处涌现！她的眉心处，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如同火焰燃烧般的扭曲光华，这是魔道中一种极其决绝的神魂自燃秘法的前兆！她竟是真的被“逼”得要当场自戕！

　　这无疑是一招行走在万丈深渊边缘的险棋！以命相搏，以死明志！

　　主审官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他的眼神猛地一缩，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薛月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和决绝！若真在此地逼死一个刚刚立下功劳、且被鬼阵子公开收为记名弟子的“天才”，哪怕他身为刑堂长老，也绝对会惹上巨大的麻烦！鬼阵子那个老怪物的怒火且不说，此事若传开，对整个刑堂乃至宗门的声意都是沉重打击。而且，薛月那毫不作伪的悲愤、那宁死不屈的决绝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反而削弱了他的嫌疑，细作往往惜命，岂会如此刚烈？

　　“放肆！”主审官一声低喝，如同惊雷炸响，一股庞大无比的灵压轰然降临，如同无形巨手，将薛月强行按回石椅之上！同时，一股精纯的力量扫过，瞬间震散了她眉心那丝刚刚燃起的神魂火焰，将其自毁的行为扼杀在萌芽状态。

　　薛月“瘫坐”在石椅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冷汗，眼神中充满了悲凉、不甘与一种心死般的漠然。这番表演，耗费了她巨大的心神，但效果也是显着的。

　　审讯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记录官手中玉简记录的微光在闪烁。主审官目光阴沉地盯着薛月，枯槁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桌面，显然在飞速权衡利弊。直接搜魂风险太大，但就此放过，又心有不甘，乌魇那边的压力也需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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