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破妄前行

　　薛月一路向南疾行，途中偶遇三三两两的修士。这些修士或独行，或结伴，服饰各异，有衣着朴素的散修，也有身着统一服饰的宗门弟子，个个行色匆匆，眼中既有对秘境机缘的渴望，也带着几分警惕与戒备。彼此相遇时，大多只是远远对视一眼，便默契地各自避开，显然都不愿在此时此地多生事端。

　　越往南行，遇到的修士逐渐增多。薛月注意到，这些修士前进的方向似乎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她心中微动，暗自留心观察。果然，不过半日功夫，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巍峨连绵的黑色轮廓——那是一片广袤无边的古老森林。

　　森林边缘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仍有人不断从四面八方赶来，化作道道流光投入那幽深的林海之中。一股无形的引力似乎从森林深处散发出来，召唤着众人前往。薛月略一沉吟，决定随大流前去一探究竟。她收敛气息，混在人群中，向着森林进发。

　　一踏入森林，薛月便感到一股不同于外界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枝叶交错间只漏下零星斑驳的光点。林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脚下的泥土柔软而潮湿，空气中充满了草木腐烂和某种奇异花香混合的气息。越往深处走，光线越发昏暗，道路也愈发曲折难辨，但人流却并未减少，反而更加密集。各式各样的修士，或驾驭法器低空飞行，或施展身法在林木间穿梭，或谨慎地徒步前行，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

　　薛月不动声色地随着人流前行，暗中却将神识缓缓散开，警惕地探查着四周。这片森林给她的感觉十分诡异，看似生机勃勃，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沉寂。她注意到，周围一些修士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迷离，脚步也略显虚浮，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影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景象骤然一变！

　　薛月只觉得周身空间一阵细微的扭曲，眼前的参天古木、嘈杂人声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宏伟肃穆的大殿。雕梁画栋，云纹缭绕，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玄云宗掌门大殿！

　　大殿上方，掌门师伯贺州正端坐于蒲团之上，面容慈和，眼中带着欣慰的笑容望着她，声音温和而清晰地传来：“薛月，你回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焰已经找到了，伤势无碍，你无需再为此事奔波劳神了。”

　　这声音如此真实，语气如此自然，甚至连掌门师伯眼角那细微的皱纹都一模一样。一股巨大的欣慰和放松感瞬间涌上心头，几乎要让薛月沉溺其中。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薛月心神猛地一凛！不对！阿焰失踪之事极为隐秘，掌门师伯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在掌门大殿当面告知，更不会露出如此…如此直白的笑容。掌门师伯贺州向来深沉内敛，喜怒不形于色。

　　是幻境！

　　薛月瞬间明悟，心神守一，识海中一丝清凉的剑意流转，瞬间将那股试图侵蚀她神智的迷惑之力斩断。眼前的景象依旧真实，但她已知其虚妄。

　　她冷静下来，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整个大殿。殿内布置与她记忆中的分毫不差，香炉中青烟袅袅，散发出宁神静气的檀香。掌门师伯的笑容依旧和煦，甚至还在对她微微颔首。

　　薛月心知，这幻境极为高明，不仅能模拟出极其逼真的场景，还能窥探入阵者内心的渴望与执念，并以此构建陷阱，让人沉沦。强行攻击或许会引发幻境的反噬，需找到其核心阵眼方能破局。

　　她假意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向前走了几步，仿佛要聆听师长更多的教诲，实则暗中观察整个大殿的灵力流动。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细细感知着每一处细微的不协调。大殿宏伟，灵力流转本该浑然一体，但在此刻薛月的感知中，却有一处地方的灵力波动略显滞涩和异常，仿佛是整个完美画卷上的一道细微裂痕。

　　那异常之处，赫然就在掌门师伯贺州所坐的蒲团旁边！那里有一块地砖的色泽似乎比周围略微深了那么一丝，若不仔细感知其灵力，根本无从发现。

　　薛月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又向前走了两步，距离那异常之处仅有数步之遥。她故作感慨道：“多谢师伯告知，如此一来，弟子便放心了。”

　　话音未落，她毫无征兆地动了！斩月剑瞬间出鞘，清冷的剑光并非攻向幻象中的“掌门师伯”，而是直刺向其身旁那块略微凸起、灵力异常的地砖！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眼前的宏伟大殿、慈祥的掌门师伯，如同镜花水月般剧烈波动起来，随后轰然破碎！周围的景物飞速褪色、扭曲，最后猛地一颤！

　　薛月只觉得脚下一实，耳边再次传来了森林中的风声与远处隐约的兽吼。她已然回到了那片幽暗的古老森林之中。再看四周，许多修士仍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之中：有人面露狂喜，手舞足蹈；有人泪流满面，喃喃自语；有人则一脸挣扎，仿佛在与无形的心魔抗争…形态各异，却都困在原地，无法自拔。

　　薛月淡淡扫了一眼，心中毫无波澜。这幻境考验的乃是道心与神识强度，沉溺其中者，要么心智不坚，要么贪念过重，与他人无尤。她不再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便继续朝着森林深处行去。

　　接下来的路途，似乎变得顺畅了许多，幻境并未再次出现，但森林中的压抑感却丝毫未减。她又行进了约两个时辰，周围的树木逐渐稀疏，光线却并未变得明亮，反而被一种灰蒙蒙的雾气所取代。

　　前方出现了一片奇异的区域。那里被浓郁的灰雾彻底笼罩，雾气翻滚，阻隔了一切视线和神识探查，显得死寂而神秘。已有不少修士聚集在灰雾边缘，指指点点，却无人敢轻易踏入。有人尝试攻击灰雾，法术没入其中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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