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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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娜依点点头,心思却还在老茶壶身上,追问道:

  “父亲,老茶壶他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您别再信他的话了,他之前…”

  “够了!”

  苏托敏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事,我自有分寸,不是你该过问的。”

  他顿了顿,看着女儿倔强又担忧的脸,或许是想到王室今日的压力,语气稍缓:

  “你放心,我已经得到大王的亲口回复,你和梭温王子的婚事不会因孟族之事有任何改变。”

  “他彬尼德拉的女儿不过是个未开化的蛮族之女,岂能真的登堂入室!”

  阿娜依一听,非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急切地反驳:

  “父亲!我不是在乎什么地位!我是根本不想嫁给梭温王子!”

  “他残忍暴戾,连正在生产的母鹿都不放过,岂是良配?”

  “胡闹!”

  苏托敏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笔筒都跳了一下。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大王亲自指婚!”

  “岂容你一个小女子凭喜好决定?梭温王子是王弟,未来权势滔天!”

  “你嫁给他!是我们苏家满门的荣耀和保障!你平日任性些也就罢了,此事绝无商量余地!”

  阿娜依看着父亲斩钉截铁,后面的话语尽数被堵在了喉咙里。

  她深知父亲对权势的渴望,也明白在这乱世中,婚姻本就是重要的政治筹码之一。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委屈瞬间淹没了她。

  她眼中噙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

  她猛地转身,冲出了书房。

  苏托敏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知道女儿已经不喜梭温,但在他看来,这根本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权力,是家族的未来。

  -

  萨巴兰回到临时落脚点。

  正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做。

  之前他亲自带人去仙春楼查探红芸的消息。

  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首先是因为他是满人加金钱鼠尾的形象太引人注目。

  老鸨子对他似乎不太友善。

  其次,据说红芸姑娘并不在仙春楼。

  而且并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都能见到花魁娘子。

  仙春楼有不少护院武士,加上又是身处缅境,他们不便来硬的。

  只得另寻他法。

  不一会,一名被他派往城外追踪行踪的手下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萨巴兰大人!”

  手下喘息未平,便急报道。

  “有重大发现!我们按马大人的吩咐,跟踪了莽白派出的官员,果真有用!”

  “今天莽王急匆匆的派了一名官员出城,行色匆匆!他走的是水路,沿江南下。”

  “我们觉得不对劲,于是一路在岸上跟踪!发现他乘船到了咒水附近的一处江心孤岛!”

  “那岛屿守卫看似松散,实则暗哨不少,绝非普通地方!”

  “我们潜伏观察良久,隐约见到岛上有茅草房屋。”

  “还有里面有不少穿着像明国官员服饰的人,极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明国官员服饰?江心孤岛?”

  萨巴兰眼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猛地站起身,精光四射。

  “确定吗?地形如何?守卫配置大概多少?”

  “基本可以确定!那岛屿易守难攻,四面环水,只有船只可达。”

  “明哨大约十余人,暗哨数量不明,但里面整个缅兵人数恐怕估计有数百人。”

  “我们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

  “好!太好了!这群人中肯定有明国伪帝!”

  萨巴兰用力一拍手掌,脸上露出难得的兴奋之色。

  “你们查得不错!我会给你们请功的!”

  “奴才多谢大人!”

  相比于仙春楼红芸那条虚无缥缈的线索。

  这条关于永历帝具体下落的情报无疑更具价值!

  他瞬间将红芸的事暂时抛诸脑后。

  果然马大人带来的人的确会办事。

  没想到只在城外查了一天。

  就能知道永历帝的下落。

  他之前跟着祁三升只是当个护卫。

  蹉跎近一个月,每天却只是陪他消磨时间。

  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的能力可是天差地别。

  难怪马大人能深得王爷的信任。

  眼下当务之急,是确认南明伪帝是否真的就在岛上,并制定行动方案。

  “你立刻回去,带兄弟们盯死那个岛!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但切记,绝不能暴露!”

  “嗻!”

  手下领命而去。

  萨巴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立刻转身前往驿站。

  他需要立刻向马大人汇报这个重大发现,并请示下一步行动。

  -

  驿站内,马宁听着萨巴兰关于江心岛的汇报。

  永历帝的具体下落固然重要,但直接强攻风险极大。

  一旦失手或暴露,不仅任务失败,更可能引发缅甸方面的强烈反应。

  破坏平西王与莽白之间脆弱的“合作”。

  “两手准备。”

  马宁沉吟片刻,做出决断。

  “我先以大清使臣的名义,最后通牒莽白,让他立刻交出明国伪帝。”

  “若他再推诿拖延,或是虚与委蛇,那我们就不再等了!”

  “你立刻着手准备,勘察好岛四周的水文、守卫漏洞,制定强攻方案。”

  “那三十名大清精锐勇士,是我们最大的依仗。”

  “嗻!属下明白!”

  萨巴兰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他不善于政治权谋,但是对于武力行动,他更有信心。

  -

  阿瓦城,苏托敏府邸一间僻静的偏厅内。

  清廷使臣马宁面带得体的微笑,姿态放得颇低。

  他示意随从将几个精致的礼盒呈上。

  “苏托敏大人。”

  马宁开口道,声音平和而清晰。

  “初次拜会,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这是我朝关外特产的百年老山参,最是滋补元气。”

  “这是江南上等的云锦苏绣;还有这几锭如意金锞,寓意万事如意。”

  礼盒打开,有三样东西:人参形如孩童;锦缎华美非常;金锭闪烁着光芒。

  苏托敏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

  苏托敏出生于滇南佤族土司。

  他自然也精通汉语,缅语等语言。

  两人可以自然对话无需要通译。

  而且他也久居官场,深知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这些强势的“天朝”来使。

  他们的礼物往往烫手。

  “马大人这是何意?”

  苏托敏声音冷淡,直接问道:

  “我缅甸虽是小邦,却也不缺这些享用。阁下如此重礼,本官受之有愧。”

  马宁对他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笑容不变,从容说道:

  “大人误会了。这只是聊表敬意,绝非有所求。实则,是钦佩大人的能力。”

  “听闻前一个多月前,大人的手下雷厉风行,破获了盘踞在此的李定国的奸细网络,真是大快人心!”

  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苏托敏的反应,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便继续道:

  “那李定国,乃是我大清国的死敌,顽抗天兵,祸乱西南。”

  “大人此举,无异于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于情于理,都当感谢。”

  苏托敏心中冷笑,知道这只是开场白,真正的戏肉还在后面。

  果然,马宁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

  “大人是明白人,如今局势明朗。明国气数已尽,如同这夕阳,再无升起之日。”

  “而我大清,如日中天,一统寰宇乃大势所趋。顽抗者,唯有粉身碎骨。”

  他紧紧盯着苏托敏的眼睛:

  “只要大人能从中斡旋,劝服莽王,将那无用的朱由榔移交给我方。”

  “我大清皇帝陛下必有重谢!方才这些,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见面礼。”

  “届时,黄金万两、珍宝古玩、人参貂皮…大人想要什么,只需开口!”

  “我朝必定满足!这,才是真正的大礼。”

  见苏托敏眼神闪烁,似乎有所意动,但又仍在犹豫。

  马宁决定再下一剂猛药。

  他来之前显然做足了功课。

  “而且,”马宁的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同仇敌忾的意味。

  “听闻大人十年前,曾有一幼子不幸夭折…据说是遭遇了当年溃逃入缅的明国乱兵所致?”

  “此事,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提及幼子,苏托敏的面部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放在膝上的手瞬间攥紧。

  眼中掠过一丝深刻的痛苦与仇恨。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和无法化解的执念。

  马宁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情绪波动,立刻跟进:

  “如此看来,这明国岂止是日薄西山,更是大人您的…血海仇人啊!”

  “他们的人,害了您的骨肉,如今他们的皇帝落难,却要大人您来保护?”

  “天下岂有此理!与我大清合作,交出朱由榔,于公,是顺应天命;”

  “于私,亦是……报仇雪恨啊!”

  这番话,精准地刺入了苏托敏内心最脆弱的角落。

  他对汉人的仇恨根源被血淋淋地揭开。

  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苏托敏垂下眼睑,掩盖住眼中激烈的挣扎。

  他觉得这马宁比之前那个祁三升确实强很多。

  这人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了。

  这马宁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苏托敏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往常。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

  “马大人,很会说话。我苏托敏行事,向来以缅甸的利益为重,以大王的意思为准。”

  他先是撇清了一句,但紧接着话锋微妙一转。

  “不过…阁下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明国确已无力回天,与其为一个亡国之君与即将一统天下的新朝交恶,确非明智之举。”

  他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提及私仇,而是完全从现实利益的角度出发:

  “我会以缅甸的安危和实际利益为考量,向大王进言陈明利害。”

  “至于大王最终如何决断…非我所能保证。”

  这就够了。

  马宁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

  只要手握军权的苏托敏愿意站在他们这边,对莽白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马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站起身,拱手道:

  “有大人这句话,足矣!那我便静候佳音了。礼物还请收下,无论如何,交个朋友。”

  苏托敏这次没有再推辞,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侍从将礼物收下。

  马宁志得意满地离开了苏府。

  苏托敏独自坐在厅中,看着那几盒礼物,眼神复杂。

  -

  仙春楼前,老茶壶带着缅兵气势汹汹。

  老鸨子被推搡得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

  “军爷!军爷息怒!”

  老鸨子声音发颤。

  “不是我不交人,是…是红芸姑娘她…她今日确实不在楼里啊!”

  “不在?”

  老茶壶眼神一厉,根本不信,“休要骗我!她能去哪?”

  “千真万确!”

  老鸨子急得快哭了。

  “红芸姑娘喜静,不常宿在楼中,在城西有一处私密的别院休憩…”

  “她这两天都没在本院,说是要静心调理身体,谁也不见…”

  老茶壶死死盯着老鸨子,见她神色惊恐不像完全作伪。

  且量她也不敢完全欺骗官方。

  他冷哼一声:

  “哼,谅你也不敢藏匿!带路!去那别院!若敢瞒我,我就拆了你这仙春楼!”

  老鸨子不敢违抗,连忙指派了一个机灵但不知深层内情的小伙计:

  “快,快带军爷去姑娘的别院。”

  她暗中对小伙计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能路上磨蹭一下,或者找机会溜走报信。

  但老茶壶看得紧,小伙计吓得缩着脖子,不敢有丝毫异动。

  -

  临近黄昏时分,幽静的小院内。

  沐雨芸正坐在凉亭下抚琴。

  琴音淙淙,如溪流潺潺,却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名状的不安。

  侍立一旁的赤娥忽然开口,她的感官远比常人敏锐:

  “姑娘,琴音似乎有异,您心中也不平静。”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下午的时候,就接到消息,今日仙春楼又有一拨人前来探寻姑娘,据说是清廷使者派来的。”

  沐雨芸的纤手轻轻按在琴弦上,余音戛然而止。

  她绝美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凝重,轻声叹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风暴,是愈来愈近了。”

  她站起身来,望着庭院中那些花草树木出神:

  “父亲生前曾告诫,吾辈身为大明臣子,纵陷敌境,亦当时刻警惕,常留后路。”

  “如今清廷鹰犬频至,缅邦内部暗流涌动…此处恐非久留之地。”

  赤娥郑重点头:

  “姑娘所虑极是。眼下情势紧迫,他们恐怕很快便会找到这里。”

  话音未落,赤娥猛地抬头,侧耳倾听着远处的动静,脸色骤变:

  “姑娘,有人来了!一队人马正朝别院而来,步履急促,怕是来者不善。”

  沐雨芸眼中不见惊慌,反而闪过一丝决然:

  “来得竟这般快。既如此,我们预设的脱身之计,不得不提前施行了。”

  她当机立断。

  “走吧!”

  二人毫不迟疑,悄无声息地潜向后院,身形很快消失。

  -

  就在她们离去后不久,老茶壶率领一众缅兵。

  在仙春楼小伙计的指引下,气势汹汹地赶到别院。

  门前的青楼护院见这阵仗,吓得不敢阻拦。

  缅兵粗暴地推开院门,却发现院内异常寂静,唯有竹叶沙沙作响。

  老茶狐疑地皱起眉头,带人一拥而入。

  冲进屋内,只见陈设依旧雅致,却已人去楼空。

  “搜!给我仔细地搜!”

  老茶壶怒声喝道。

  手下们翻箱倒柜,却一无所获。

  老茶壶气急败坏,令人将门外和小院后门的青楼护院都拖了进来,厉声喝问:

  “说!红芸人呢?!”

  护院门吓得魂不附体,颤声回答:

  “小、小的不知啊!方才半刻钟之前,明明还听到姑娘在院中抚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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