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收复邛都

　　蜀汉章武十四年（公元275年）冬，汉军南线主帅、牂柯都督霍弋采纳卫将军诸葛瞻“明修栈道，暗度泸水”之策，以偏师爨谷率无当飞军精兵，借道濮夷，夜渡卑水，奇袭得手，与正面佯攻的主力里应外合，一举攻克越嶲郡治邛都。晋越嶲太守马融溃败，率残部北遁定莋。汉军“麒麟定策”第一阶段目标——夺取入蜀南线战略支点，宣告达成！捷报传开，南中震动，北疆欢腾。然，克城易，守城安民难。邛都乃南中通往蜀地的咽喉要冲，汉夷杂处，晋廷统治多年，根基未绝。马融虽败，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晋益州刺史张弘绝不会坐视要地丢失，反扑在即。能否迅速稳定邛都局势，将其真正转化为北伐前进基地，而非一个需要不断输血、战火频仍的泥潭，成为对南汉政权治理能力的严峻考验。收复邛都，仅仅是一场更宏大征程的序幕。

　　邛都城头，烽烟未散，血色犹存。霍弋顶盔贯甲，在参军杨稷及爨谷、焦璜等将佐簇拥下，巡视这座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古城。但见城垣多处损毁，街巷残破，百姓惊恐闭户，偶有晋军散兵游勇劫掠，与当地夷人部落的摩擦亦时有发生。缴获的府库粮册显示存粮仅够守军月余之用，更棘手的是，原晋廷任命的属吏或逃或藏，政务几近瘫痪。

　　杨稷忧心忡忡：“都督，马融溃退时焚毁了部分粮仓，城内人心惶惶。且据探报，定莋、苏祁等县仍在晋军手中，马融正在收拢溃兵，晋益州刺史张弘已遣王富率军自武阳南下，似有反扑之意。若不能速定人心，巩固城防，恐邛都得而复失！”

　　爨谷亦禀报夷情：“末将联络的濮夷头人狼岑，虽助我渡河，然其索要赏赐甚巨，且暗示欲效仿往日自治，不受郡县约束。其他如斯都耆帅等夷部，多在观望。”

　　霍弋面色凝重，深知此刻千头万绪。他一面下令焦璜率部清剿残敌，整修城防，张贴安民告示，一面立即草拟详细战报与善后方略，六百里加急送往永昌行辕，奏报皇帝刘禅与大都督诸葛瞻，并请求指示方略。

　　永昌卫将军府行辕内，捷报至，群臣振奋。皇帝刘禅览毕，喜形于色，对北地王刘谌、卫将军诸葛瞻等道：“霍弋、爨谷等将士用命，克复邛都，此乃北伐首功！朕心甚慰！” 然而，光禄大夫谯周却持重提醒：“陛下，克城虽喜，然善后尤难。昔武侯平定南中，亦重在攻心。今邛都新附，夷汉杂处，若处置失当，恐生变乱。且晋军必来争夺，需早作准备。” 秘书令郤正亦补充：“需速遣能吏，恢复郡治，安抚流亡，征收赋税，以为持久之计。”

　　刘禅颔首，目光投向诸葛瞻：“卫将军，邛都已克，然百废待兴，强敌环伺。当如何措置，方能化险为夷，使其成为北伐坚实基石？”

　　诸葛瞻早已成竹在胸。他走到巨幅舆图前，手指邛都，清晰阐述其“巩固邛都，经略越嶲”的系统方略，其核心在于“军事清剿、政治安抚、经济重建”三管齐下：

　　“陛下，殿下，诸位同僚。邛都之克，确为开门红，然亦是试金石。我军能否在蜀地立足，皆系于此地治理成效。瞻以为，当务之急，需行‘剿、抚、建’三策，速定越嶲！”

　　“其一，军事清剿，扩大战果。” 他决然道，“令霍弋，不可因胜而骄。一、遣爨谷率无当飞军精兵，配以熟悉地形的归附夷兵，立即北上追击马融残部，务求歼其有生力量，夺取定莋、苏祁等县，将防线推至孙水以北，建立缓冲地带。二、命焦璜肃清邛都周边山区负隅顽抗的晋军散兵及土匪，保障粮道安全。三、严密监视晋将王富南下动向，依托泸水、孙水险要，构筑纵深防御体系，阻敌于境外。”

　　“其二，政治安抚，收取民心。” 这是稳定根基的关键，“奏请陛下，立即下诏：一、宣布赦免越嶲郡内原晋廷官吏士卒，愿降者量才录用，顽抗者严惩不贷。二、任命霍弋暂领越嶲太守事，总揽军政。请郤令君速从永昌、牂柯选派干练吏员，赴邛都恢复府衙，审理积案，废除晋之苛政，颁行《章武律令》。三、对夷人，当‘因俗而治’。对助战有功的濮夷头人狼岑等，依约厚赏，授以汉官虚衔，准其部落有限自治，但需纳质、输赋、遵汉法。对观望夷部，遣使宣慰，赐以盐帛，争取其中立甚至归附。”

　　“其三，经济重建，稳固根基。” 他着眼长远，“命大司农张质，立即统筹粮秣：一、从永昌、牂柯急调军粮至邛都，平粜稳市，救济贫乏。二、组织军屯、民屯，恢复邛都盆地农业生产，利用冬闲整修水利。三、逐步恢复与南中的商路，允许民间互市，活跃经济。四、设‘军器分监’于邛都，利用当地资源，打造、维修军械，减轻后方压力。”

　　刘禅听罢，深以为然，当即准奏：“卫将军算无遗策，便依此议！着郤正拟旨，犒赏南线将士，授权霍弋便宜行事。所需官吏、粮秣、工匠，由张质、郤正等速办！” 诏令迅速下达。

　　邛都方面，霍弋得令，雷厉风行。他首先重赏爨谷、焦璜等有功将士，抚恤伤亡。随即，兵分两路：一路由爨谷率领，北上追击，连克定莋，马融再败，远遁旄牛，汉军兵锋直逼蜀郡南界。另一路由焦璜负责，清剿周边，很快稳定了秩序。

　　同时，政治安抚紧锣密鼓。杨稷暂理郡务，张贴安民告示，宣布减免赋税一年，招募流民垦荒。对夷人，霍弋亲自设宴款待狼岑等头人，兑现承诺，赐予官服印信，狼岑大喜，表示愿效忠汉室。其他夷部见汉军势大且言而有信，纷纷遣使通好。霍弋采纳杨稷之议，在郡中设“夷曹”，由熟悉夷情的官员负责夷务，处理纠纷，夷汉关系渐趋缓和。

　　经济上，从牂柯运来的粮食稳定了物价，军屯率先开展，荒田渐复生机。邛都城内，市集重开，有了些许烟火气。

　　然而，挑战接踵而至。晋将王富率五千精锐抵达孙水北岸，与汉军隔河对峙，数次尝试渡河，均被严阵以待的汉军击退。王富遂改变策略，派小股部队骚扰粮道，勾结尚未归附的旄牛夷酋长狼路，袭击汉军哨卡。一时间，越嶲北部形势复紧。

　　更严峻的是，潜伏的晋国细作散布谣言，称汉军欲强征夷人为兵，强占夷人山林，引发部分夷部恐慌。狼岑亦开始态度暧昧，物资输送不如以往积极。

　　消息传至永昌，诸葛瞻并不意外。他立即调整方略，指示霍弋：

　　一、 军事上，改急进为固守。 命爨谷暂停北进，主力回防孙水沿线，深沟高垒，以弓弩挫敌锋芒，同时派精锐小分队伏击晋军粮队，以守代攻，消耗敌军。

　　二、 政治上，强化攻心。 奏请刘禅下《抚夷诏》，明确承诺尊重夷人习俗，保障其田产，并重赏提供晋军情报或斩获晋军的夷人。对狼岑，霍弋再次亲自拜访，澄清谣言，并许以其子入永昌学宫学习，以示信任。对狼路，则剿抚并用，一面派兵威慑，一面遣使劝降。

　　三、 经济上，保障优先。 加派军队护卫粮道，并命张质不惜成本，保障邛都军民用度，示汉军长期坚守之决心。

　　经此调整，局势渐稳。王富军久攻不下，士气低落。狼岑得汉廷厚待，复又积极。狼路见汉军势大，晋援无望，遂杀晋使，向霍弋请降。至章武十四年（275年）底，越嶲郡大部平定，汉军牢牢控制了这片战略要地，将其打造为进图成都的坚实跳板。

　　刘禅在永昌闻报，于朝会上对群臣慨然道：“邛都初定，越嶲归心，此乃将士用命，更赖卫将军庙算之功，霍弋等处置得宜。得地而易失，得人心方为根本。” 展现了一位日渐成熟的君主对征服与治理的深刻认识。

　　“收复邛都”并成功巩固统治，标志着南汉政权不仅具备了攻坚克城的军事能力，更展现了有效治理新附之地的政治智慧。这为后续北伐大军源源不断北上，提供了坚实的基地与信心。“麒麟定策”的宏伟蓝图，正一步步变为现实。第二卷的宏大叙事，就在这胜利的巩固与新一轮战略谋划中，缓缓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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