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九重阙，暗流急

　　林铁山归京，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神都官场激荡起层层暗涌。

　　入城仪式简洁而庄重，兵部官员依礼相迎，将他与囚犯、证物一并交接。林铁山甚至未能踏入宫门一步，便被直接引至专为接待边将述职的“武德殿”偏殿暂歇，美其名曰让其先稍事休整，沐浴更衣，再行陛见。

　　而苏老板及那些至关重要的皮图、账册、密信，则被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派来的人当场接管，押往天牢重地，严加看管起来。

　　一切流程，合乎规制，无可指摘。但林铁山敏锐地察觉到，这合乎规制的背后，透着一股急于将他与核心人证、物证分隔开来的急切。

　　武德殿偏殿内，热水、干净衣袍早已备好。林铁山屏退左右，只留两名亲信在外守卫。他并未急着沐浴，而是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望向远处层叠的宫阙飞檐。

　　昭昭就在那宫墙深处。还有他的孩子。

　　近在咫尺，却似隔天涯。宫规森严，外臣无诏不得入内宫，尤其涉及镇北将军这等手握重兵的边将，更需避嫌。

　　“将军，热水要凉了。”亲卫在外低声提醒。

　　林铁山收回目光，掩上窗。他知道，急不得。既然已回到这权力的中心，就必须按照这里的规则来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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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阙忧思

　　永寿宫内，昭昭同样心绪难平。她知道林铁山已入城，却被阻隔在宫墙之外。于公，这是规矩；于私，这分离却让她倍感煎熬，尤其是明知他身负重伤，却连一面都难以得见。

　　“他可安顿好了？伤势如何？”她问再次前去打探消息回来的云袖。

　　“回凰主，林将军已入住武德殿偏院。太医院派了两位太医前去诊视，回报说将军腿伤需静养，内腑亦有震荡，但性命无碍，精神尚可。”云袖禀道，“只是……三司的人已将苏老板和所有证物带走，说是要连夜突审。”

　　昭昭眸光一凝。这么快？三司的动作，未免也太“积极”了些。

　　“谁主导审讯？”

　　“是三司联合会审，但主审官……是刑部侍郎高敏中。”

　　高敏中？昭昭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并非因其才能出众，而是因其出身江南高氏，与苏家所在的江南士族圈子往来密切，虽表面不显，但细查之下，总能找到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让他主审苏老板？

　　昭昭心中冷笑。这哪里是审讯，分明是想掌控审讯的走向！

　　“我们的人，能接触到审讯吗？”

　　云袖面露难色：“天牢重地，三司会审，戒备森严，我们的人难以靠近核心。只能在外围探听些风声。”

　　昭昭沉吟片刻。直接干预三司审讯，于法不合，容易授人以柄。但若任由高敏中之流操控，苏老板这条线恐怕随时会断。

　　“让我们在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想办法将审讯的细节，尤其是苏老板的供词，尽可能传递出来。另外，”昭昭眼中寒光一闪，“给高侍郎找点事情做，查查他近年经手的案子，尤其是与江南有关的，可有纰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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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交锋

　　天牢最深处的审讯室内，灯火通明，气氛压抑。

　　苏老板被绑在刑架上，衣衫褴褛，身上已带了伤，但眼神依旧浑浊中带着一丝顽固。主审官高敏中端坐案后，面色严肃，一旁的书记官奋笔疾书。

　　“苏明远（苏老板之名），还不从实招来！你与‘守墨人’如何勾结？在朝中还有哪些同党？！”高敏中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

　　苏老板抬起头，咧开带血的嘴笑了笑：“高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就是个跑腿的，负责传信送钱，上面的人是谁，我这种小角色，怎会知道？”

　　“冥顽不灵！用刑！”

　　鞭子再次落下，苏老板发出痛苦的闷哼，却依旧咬紧牙关。

　　高敏中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焦躁。他必须尽快拿到一份“合适”的口供，一份能将所有罪名钉死在苏明远和已死的墨婕妤身上，而不牵连更多的人，尤其是江南那边的口供。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狱卒匆匆而入，在高敏中耳边低语了几句。

　　高敏中脸色微变。都察院的一位御史，突然调阅了他三年前主审的一桩江南盐引旧案卷宗！那案子当年判得有些含糊，若被深挖……

　　他心神一时紊乱，对行刑的衙役挥了挥手：“先带下去，明日再审！”

　　他必须先去应付都察院那边的麻烦。

　　苏老板被拖回牢房，蜷缩在角落，眼中却闪过一丝诡异的放松。

　　而这一切，很快便被潜伏在刑部的眼线，传递到了永寿宫。

　　“他想速战速决，掐断线索。”昭昭看着密报，冷笑更甚，“看来，我们这位高侍郎，屁股底下也不干净。”

　　“凰主，我们是否……”

　　“不急。”昭昭摆手，“让他先忙着擦自己的屁股。看好苏明远，别让他‘意外’死了。本宫倒要看看，这潭水底下，还能冒出多少魑魅魍魉。”

　　她走到舆图前，目光再次落向北境。铁山带回的皮图，指向星陨谷的其他路径……或许，是该考虑，主动出击了。

　　但在此之前，必须先肃清神都内部的这些障碍。

　　（第一百三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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