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北望

　　玄铁令牌在手，林铁山并未在神都多做停留。旨意已下，军情如火。他谢绝了兵部安排的盛大饯行，只在武德殿简单收拾了行装，带上副将及一队绝对忠诚的亲兵，于翌日黎明时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神都。

　　没有旌旗招展，没有鼓乐相送，一行轻骑如同融入晨雾的墨点，沿着官道向北疾驰。林铁山端坐马上，腿伤未愈，长时间的颠簸带来阵阵刺痛，但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目光始终望着前方，坚定而沉静。

　　他知道，此去北境，与上一次截然不同。上一次是追查线索，被动应战；这一次，则是主动出击，直指核心。他怀中揣着那份由苏老板供述、经过核实的皮图临摹本，上面标示的几条隐秘路径，将是他们能否避开“守墨人”主力、直插星陨谷腹地的关键。

　　“将军，按此路线，我们需绕过黑石峪主峰，从西侧的‘风吼涧’穿过去。”副将策马靠近，指着舆图道，“据当地向导说，风吼涧地势险要，终年狂风呼啸，人迹罕至，但涧底有一条暗河，据说……可通星陨谷外围。”

　　风吼涧……林铁山记下这个名字。越是险峻难行之处，往往越是安全。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务必在十日内抵达风吼涧入口。”

　　“是！”

　　马蹄声急，卷起尘土，向着那片苍茫而神秘的北境绝地，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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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阙定风波

　　林铁山离京的消息，并未在朝堂引起太大波澜。大部分官员尚沉浸在前番清洗的余悸之中，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江南的巡查与整顿仍在继续，但主要目标已清除，剩下的便是水磨工夫。

　　永寿宫内，昭昭的生活似乎也恢复了某种规律。批阅奏章，召见大臣，抚育皇子。只是她批阅奏章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在那幅北境舆图上停留片刻；抱着孩子时，也会偶尔望向北方，眼神悠远。

　　“皇儿，你爹爹又去给你打坏人去了。”她低声对怀中的小家伙说道。孩子挥舞着藕节般的手臂，咿咿呀呀，仿佛在回应。

　　云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她知道，凰主表面平静，心却早已随着那支北去的队伍，飞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这一日，宗正府宗令前来禀报，关于几位先前不安分宗室的后续处理事宜。事情议定后，宗令并未立刻退下，而是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凰主，近日宫中……似有一些流言。”

　　“哦？”昭昭抬眸，神色不动，“什么流言？”

　　“是关于……关于林将军此次北征，以及……以及皇子殿下……”宗令的声音更低了，“有少许人暗中议论，说将军功高震主，又掌北境兵权，此番若再立大功，恐……恐非国家之福。甚至……甚至有人妄揣皇子血脉……”

　　话音未落，昭昭手中的朱笔“啪”一声搁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整个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宗令吓得噗通跪地，冷汗涔涔：“臣失言！臣万死！”

　　昭昭缓缓站起身，走到宗令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都有哪些人在议论？名单。”

　　宗令不敢隐瞒，颤抖着报出了几个名字，多是些不得志的宗室边缘人物和两个品级不高的翰林清流。

　　“很好。”昭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传旨，这几人，褫夺爵位（或官职），逐出宗室（或革职），流徙三千里，遇赦不赦。其家族，三代之内，不得入仕。”

　　如此重罚！宗令心头巨震，却不敢多言，连忙叩首：“臣遵旨！”

　　“告诉所有人，”昭昭的目光扫过殿外，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朕的江山，朕的皇儿，还轮不到他们来妄加揣测！谁敢再搬弄是非，这就是下场！”

　　“是！臣明白！”宗令连滚爬爬地退了下去。

　　殿内重归寂静。昭昭走到窗边，望着北方，眼神锐利如刀。

　　铁山在前方浴血搏杀，这些宵小却在后方诋毁中伤？看来，之前的清洗，还是太仁慈了。正好，借此机会，再清理一批碍眼的虫子。

　　她抚上心口，那里揣着林铁山留下的那枚普通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她在心中默念，“让所有人看看，谁才是这大雍江山，真正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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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吼涧前

　　十日后，林铁山率领的精锐小队，如期抵达了风吼涧入口。

　　还未靠近，便已听到涧内传来的如同万鬼哭嚎般的风声。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万丈悬崖，中间一道狭窄的裂缝，深不见底，狂风从中呼啸而出，卷起漫天雪沫，吹得人睁不开眼，站不稳脚。

　　“将军，这……”副将看着那如同巨兽之口的裂缝，面露难色。这等天险，如何通过？

　　林铁山凝视着风吼涧，右臂的混沌臂甲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并非警示，更像是一种……感应。

　　“下马，准备绳索，垂降下去。”他沉声下令，“注意避开风口。”

　　他有一种直觉，苏老板皮图上标示的这条路径，并非无的放矢。这狂暴的风吼涧之下，或许真的隐藏着通往星陨谷的捷径。

　　队伍开始忙碌起来，将战马留在入口处隐蔽地点，携带必要的装备和干粮，利用飞爪绳索，顶着狂风，开始向那深不见底的涧底垂降。

　　林铁山最后一个下去。他看了一眼来路，又望了一眼南方，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抓住绳索，身影迅速消失在风雪与黑暗之中。

　　（第一百三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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