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危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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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什么?这管子难道还能开出花来?”张承志的声音充满了尖刻的嘲讽,打破了车间里凝固的空气。他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一个黄毛丫头,装模作样!”
姜晚没有理他,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未曾施舍。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根冰冷的金属管道上。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根冰冷的金属管道上。
脑海里,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伴随着一排排猩红的数据流,疯狂刷屏。
【星火:警告。】
【检测到氯离子与铜锌合金发生电化学腐蚀。】
【管道完整性:14.8%。】
【警告!在当前主轴转速(8000rp下,10分钟内爆裂概率:37%。】
一瞬间,姜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37%的爆裂概率!
这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数字!乳化液-3号,为了增强防锈和润滑性能,添加了含氯的极压添加剂。正常情况下没问题,但如果配比不对,或者与特定的铜锌合金管道长期接触,高浓度的氯离子就会变成最可怕的腐蚀源!
一旦爆裂,高压喷射出的滚烫冷却液,足以让周围的人瞬间皮开肉绽!
这已经不是维修失败的问题了,这是要出人命的重大安全事故!
“你看什么?这管子难道还能开出花来?”张承志的声音充满了尖刻的嘲讽,打破了车间里凝固的空气。他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一个黄毛丫头,装模作样!”
姜晚没有理他,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未曾施舍。
她的视线死死锁在管道的一个连接处,那里已经因为长期的电化学腐蚀,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黄色。
就是这里!最薄弱的点!
“停下!”
姜晚猛地站起,椅子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此刻安静的车间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全部停下!”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正在忙碌的王工和刘工猛地一顿,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茫然地看向她。
抱着图纸的张承志,也愣住了。
“你又发什么疯?”
姜晚根本不理他,几步冲到机床的操作台前。
“王工!”她厉声喊道,“立刻去配电室,切断一号车床的总电源!不是按急停!是拉总闸!快!”
王工被她眼中的急切骇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动了起来,拔腿就往配-电室的方向狂奔。
“刘工!”姜晚的指令接踵而至,“疏散!让围观的所有人,全部退后二十米!现在!立刻!”
工人们面面相觑,但看到刘工已经开始挥着手大声驱赶,也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
“姜晚!你到底想干什么!”张承志终于反应过来,脸色铁青地冲上来,一把想抓住她的手臂,“修不好就想搞破坏是不是?你知道拉了总闸,再恢复要多久吗?你这是在耽误全厂的生产!”
“滚开!”
姜晚反手一甩,力道之大,竟让张承??一个踉跄。
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根管道。
就在这时。
“嘶……”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从管道连接处传来。
紧接着,一滴滚烫的、带着油污的液体,从那个暗黄色的连接处渗了出来,滴落在地面上,冒起一缕微不可察的白烟。
车间里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一声异响和那滴液体吸引了过去。
张承志的怒骂声,戛然而止。
他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根他刚才还嘲讽说“能开出花来”的管道,在连接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鼓起了一个小包。
那模样,像一个被吹得过了头的气球,随时都可能……
“砰!”
脑海里,星火的警告如同丧钟般急促。
37%的概率。
在精密工程领域,这个数字等同于“必然发生”。
一旦爆裂,高温高压的冷却液会瞬间汽化喷出,混合着金属碎屑,威力不亚于一颗小型炸弹。而1号车床,正处于整个车间的中心位置。
后果不堪设想。
姜晚的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转过身,不再看那根管道,而是看向刚刚被她叫停的王工和刘工。
“王工。”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静。
“我问你,这台DMG车床,德国原厂说明书上指定的冷却液是什么型号?”
王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始思索。他在这行干了二十年,对这些数据早已烂熟于心。
“是……是合成切削液-7号。”他有些不确定地回答。这个答案有什么问题吗?
“那维修记录上写的是什么?”姜晚追问。
“乳化液-3号……”刘工在一旁小声补充道,他翻过那本记录,对这个型号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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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乳化液-3号。”姜晚重复了一遍,她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众人,“我们厂里大部分国产机床,用的都是这个,对不对?”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张承志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提高了音量。“两种冷却液虽然有点区别,但基本效果差不多,为了图方便统一采购,不是很正常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正常?”
姜晚轻轻吐出两个字,那里面蕴含的冰冷让整个车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乳化液-3号,为了提高防锈和润滑性能,里面添加了氯化物。”
她的话语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众人心里,激起圈圈涟漪。
“而这台德国进口的DMG机床,它的主轴冷却循环系统,为了追求极致的散热效率,部分核心管道,用的是特制的铜锌合金。”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王工和刘工煞白的面孔。
“高温,高压,封闭循环。”
“氯离子,铜锌合金。”
“两位工程师,这种组合会发生什么,需要我这个临时工,来给你们上一课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王工的嘴唇开始哆嗦,他想起了大学课本上某个被他遗忘了近二十年的化学名词。
“应力……腐蚀……?”他喃喃自语,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刘工更是“噔噔噔”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目圆睁,满是恐惧。
腐蚀!
他们居然一直在给一台价值几十万马克、全厂最精密的机床,灌注腐蚀性的液体!而且一灌就是三个月!
张承志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虽然是负责工艺流程的,对材料化学不那么精通,但也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恐怖。
但他不能认!
当着全厂工人的面,向一个黄毛丫头认错?他张承志的脸往哪搁!
“一派胡言!”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这纯属猜测!用了三个月都没事,怎么你一看就有事了?危言耸听!我看你就是想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姜晚发出一声轻笑,“你以为我是在救这台机床吗?”
“我是在救你们的命。”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为什么用了三个月才出问题?”
姜晚不理会众人惊骇的反应,自顾自地解释起来,她的逻辑清晰得可怕。
“因为腐蚀需要一个过程。这台机床最近的故障报告,是不是主轴异响越来越频繁,温升越来越快,加工精度公差也越来越大?”
她每问一句,王工和刘工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这些,正是他们这一个月来焦头烂额也找不到原因的问题!
“这就是管道内壁已经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冷却液循环效率大幅下降的证明!”
“异响,是轴承在润滑不足的情况下,发出的哀嚎!”
“现在,管道壁已经薄到了极限,随时可能在高压下爆开。你们刚才还想继续拆卸刀塔和主轴箱?你们知道如果在那时发生管道爆裂,你们俩会是什么下场吗?”
王工和刘工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高温的乳化液夹杂着金属碎片,在他们面前炸开……
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看向姜晚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感激和后怕。
这是救了他们一命啊!
“我不信!”张承志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的声音却已经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除非你拿出证据!”
“证据?”
证据?
姜晚的目光从张承志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上,缓缓移开,落在那台冰冷的DMG机床上。
她没再多说一个字,而是迈开步子,径直走向机床的后侧。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她的身影移动,车间里只剩下她清脆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张承志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姜晚停在冷却液储液箱旁,伸出纤细的手指,在金属箱盖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叩叩”两声脆响。
“很简单。”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角落。
“把盖子打开。”
她侧过头,看向已经吓得魂不守舍的刘工。
“闻闻味道,再看看颜色。”
刘工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扑过去,哆哆嗦嗦地去拧那个卡扣。张承志刚想开口呵斥“不准动”,可话到嘴边,却被周围几十双眼睛看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咔哒”一声,箱盖被打开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酸腐和金属腥气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离得近的几个工人,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连连后退。
“这……这是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冲!”
“不对啊,平时的乳化液不是这个味儿,是股油香味儿……”
众人探头望去,只见储液箱里的液体,早已不是正常的乳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浑浊的蓝绿色,液面下还漂浮着许多细小的悬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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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工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嘴里喃喃道:“是铜……铜离子……是铜盐的颜色……”
化学反应的产物,已经明晃晃地摆在了眼前!
张承志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但他还在嘴硬:“变……变质了而已!放久了都这样!”
“变质?”姜晚终于笑了,那笑声很轻,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张承志脸上。“张主任,厂里的机床那么多,哪台的冷却液变质是这个颜色?你要不要指给我看看?”
她顿了顿,不等张承志回答,目光便投向了主轴上方一根不起眼的回流管。
“既然这点开胃小菜满足不了张主任,那就上点硬菜。”
她的手指准确地指向管道的其中一截。
“把这根主轴回流管,从这里,锯一小段下来。”
“看看管道内壁,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你敢!”张承志终于失控地吼了出来,“那他妈是德国进口的管子!你说锯就锯?机床弄坏了你负得起责吗!”
“负责?”姜晚缓缓转过身,直面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看小丑般的戏谑。
“张主任,你搞错了一件事。”
“这台机床,现在不是‘可能’会坏,而是已经烂到了骨子里,随时准备‘报废’。我们现在做的事,叫‘抢救性取证’。”
她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了几分,却让张承zeg志遍体生寒。
“再说了,比起一台随时会爆炸的机床,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王工和刘工的命重要?”
“万一真出了事,事故报告上,‘责任人’那一栏,你猜厂长会写谁的名字?”
张承志的呼吸猛地一窒,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责任!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轰然压下,把他所有的嘴硬和侥幸都压得粉碎。
他可以不要脸,但他不能坐牢!
不等他再说话,一直沉默的王工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决绝。他一把抢过旁边工具车上的钢锯,嘶哑着嗓子吼道:
“我来锯!”
她的指令干脆利落,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人群外围,一直没有说话的厂长李卫国。
李卫国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看着那个站在机床前,身形单薄却仿佛顶天立地的女孩,又看了看脸色惨白、几近崩溃的几个工程师。
赌局到了开牌的时刻。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照姜总工说的做!快!!”
“是!”
几个机修工一个激灵,立刻冲了上去。
一个老师傅找来巨大的扳手,搭在储液箱的密封盖上,使出吃奶的劲开始拧。另一个年轻工人则飞快地跑去工具间,拿来了钢锯。
整个车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只剩下扳手和螺栓摩擦发出的“嘎吱……嘎吱……”声,以及钢锯切割金属那刺耳的“唰啦……唰啦……”声。
张承志抱着图纸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工人的动作,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开了!”
随着老师傅一声大喊,沉重的储液箱盖子被拧开了。
一股绝非正常乳化液该有的,带着酸腐和腥臭的古怪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离得近的几个工人,被熏得连连后退,捂住了口鼻。
“手电筒!”刘工嘶哑地喊了一声。
一束光照了进去。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储液箱里,原本应该是乳白色、质地均匀的液体,此刻却变得浑浊不堪,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浅绿色。液面上还漂浮着一层油污和不知名的黑色絮状物。
这哪里还是冷却液?分明就是一箱工业毒药!
张承志的脸,“刷”的一下,血色尽褪。
还没等他从这冲击中回过神来。
“厂长!姜总工!你们快看!”
另一边,负责锯管道的年轻工人也停了下来,他举着手里那截刚刚锯下来的铜锌合金管,手抖得筛糠一样。
众人围了过去。
那截只有十几厘米长的管道外壁还算光滑,可当他们看清管道的内壁时,每个人都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光滑?平整?
全都不存在了!
管道的内壁上,布满了蛛网般细细密密的黑色裂纹,大片大片的区域都变成了灰绿色和黑色的腐蚀斑块,用手一摸,甚至能捻下金属的粉末。
整根管道,就像一个被无数白蚁蛀空了的木头,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
全场死寂。
每个人都能想象,就在几分钟前,滚烫的高压液体,就是从这样一根“朽木”中呼啸而过。
他们与死神,只有一线之隔。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从1号车床那巨大的主轴箱深处,忽然传来一声低沉而怪异的呻吟。
“咯……吱……”
那声音,像是金属不堪重负,在断裂前发出的最后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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