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封制必须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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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深夜入宫,可是为南征的章程?”守门的郎卫认得李斯的车驾,躬身放行时压低了声音。
李斯点点头,脚步未停:“陛下还在御书房?”
“回丞相,陛下已在里头枯坐两个时辰了,只让赵府令陪着。”
穿过三重回廊,御书房的烛火从窗棂透出,像一只不眠的眼。
李斯在门外站定,听见里面传来赵高轻细的说话声,夹杂着竹简翻动的沙沙声。
他整了整衣冠,轻声禀报:“臣李斯,求见陛下。”
“进。”始皇帝的声音透过门扉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李斯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在御案左侧的厚厚一摞竹简
——那是博士们近几日递上的谏书,封面大多题着“请复分封以固社稷”的字样。
始皇帝正低头看着其中一卷,手指按在“周室分封,享国八百年;秦行郡县,恐难长久”的字句上,指节微微泛白。
赵高见李斯进来,连忙从案侧退开,躬身道:
“丞相来了。陛下正看博士们的奏议呢。”他眼角的余光扫过李斯手中的竹简,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
李斯将南征政令草稿捧在胸前,上前一步:
“陛下,南征将士的粮草调度、军械配备已与太尉府商定,臣拟了具体章程,请陛下御览。”
始皇帝头也未抬,只淡淡道:“放着吧。”
李斯依言将竹简放在御案右侧,与左侧的博士谏书形成鲜明对比。
他偷眼打量始皇帝的神色,只见这位帝王的侧脸隐在烛影里,下颌线绷得笔直,看不出喜怒。
“丞相觉得,这些博士的话,有几分道理?”始皇帝忽然开口,指尖依旧停留在那卷谏书上。
李斯心中一凛,拱手道:“陛下,周室分封之初,亦曾天下太平。
然数百年后,诸侯相攻,天子形同虚设,此非分封之利,实乃时移世易,法度不彰之弊。今大秦一统,若复分封,无异于纵虎归山。
博士们只见周室享国之久,不见其末年战乱之惨,实乃短视。”
“短视?”
始皇帝重复了一句,终于抬起头,目光如炬,“他们是觉得,朕治不好这天下,非要靠那些宗室子弟、六国旧贵才能守住家业?”
赵高在一旁适时地添了句:
“陛下息怒,博士们也是读古书读迂了,忘了大秦是靠法度而非血缘一统天下的。”他说着,拿起李斯递上的南征政令草稿,
“倒是丞相这份章程,想得细致。比如‘将士娶越女者,免家人徭役三年’,既安了军心,又能融百越血脉,奴才看了都觉得妥帖。”
李斯接过话头:“臣与太尉尉缭商议后,觉得原拟的‘迁关中百姓万余入岭南’还需调整。百越地广人稀,万余人恐难成气候。
臣想改为‘迁关中、三晋、楚地百姓共五万人,其中半数为商贾、工匠’,商贾可通有无,工匠能传技艺,比单纯迁农夫更有用。”
始皇帝未置可否,只是拿起那卷政令草稿,慢慢翻看。李斯的心随着他的动作提了起来
——南征不仅是军事行动,更是帝国巩固南疆的关键一步,政令的细微调整,可能影响数年甚至数十年后的局面。
“‘令监御史史禄凿渠连通湘漓二江’,”始皇帝忽然念出一条,“史禄此人,朕有些印象,曾随王翦攻楚,懂水利?”
“正是。”李斯连忙回道,“史禄在楚地时,曾主持修复过芍陂水渠,颇有经验。臣以为,凿渠一事,非他莫属。”
始皇帝手指在这条政令上敲了敲:“可加一句——‘渠成之后,设水官常驻,专司灌溉、航运之事’。
光有渠不行,得有人管,管得久了,才算真正把这水脉攥在大秦手里。”
“陛下圣明!”李斯心中一松,连忙应道,“臣这就去修改。”
“还有,”始皇帝又翻到一条,“‘南征将士立户岭南者,免家人徭役三年’,可改为‘免徭役五年,且赐田百亩’。
重赏之下,方有勇夫。要让他们觉得,去了岭南,不是苦差,是福泽后代的事。”
“臣遵旨。”李斯低头记录,笔尖在竹简上划过,发出清晰的声响。
他知道,这些修改看似细微,实则是在给南征将士安一个“根
”——有了田,有了免役的实惠,他们才会真心留在岭南,成为帝国在南疆的钉子。
赵高在一旁看着,见始皇帝对政令修改逐条指点,却始终对左侧那摞博士谏书不发一语,心里渐渐有了数。
这位帝王,从来不是听不进意见的人,只是他的“意见”,必须符合帝国的走向。
博士们捧着“分封制”不放,无异于在逆着他的心意而行。
待李斯改完政令,重新呈上来时,始皇帝扫了一眼,便在末尾盖上了御玺。
他将竹简推到一边,目光又落回那摞博士谏书上,拿起最上面一卷,慢悠悠地读起来:“‘臣闻三代之治,封邦建国,故能传之久远。
今陛下虽并天下,然子弟为匹夫,一旦有田常、六卿之臣,无辅弼,何以相救哉?’……
呵呵,田常、六卿?他们是把朕的朝堂,当成了春秋列国?”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李斯和赵高都感到一股寒意。
李斯正要开口驳斥,始皇帝却摆了摆手:
“丞相先回去吧,让尉缭也看看这改后的政令,明日一早,发往各郡。”
李斯躬身告退,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御案上的两摞竹简
——右侧的南征政令盖着鲜红的御玺,透着决断;左侧的博士谏书则像一堆沉默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心里清楚,这场思想之争,才刚刚开始。
李斯走后,御书房里只剩下始皇帝和赵高。
烛火跳动,将始皇帝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他一页页翻着博士们的谏书,时而停顿,时而冷笑,却始终没说一句话。
赵高垂手侍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他跟着始皇帝十多年了,从内宫的小宦官,到如今的郎中令,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位帝王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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