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净化之间

　　阶梯向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乳白色的石材散发着柔和的光，将四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刻满符文的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而纯净的能量气息，让人的精神不由自主地宁静下来。

　　“能量读数非常稳定，来源就在下面。”指南针低声说道，他的空间感知能力在这里似乎受到了某种增强，脸色比在舰桥上好了很多。

　　变色龙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指在腰间的能量匕首上轻轻摩挲：“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扳手扛着多功能探测仪，屏幕上的数据不断跳动：“环境辐射指数正常，无有害物质，无主动攻击性能量残留……这里简直像个无菌实验室。”

　　苏婉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定。她眉心的混沌光轮依旧黯淡，但在这纯净能量的环境中，恢复速度似乎加快了些许。更让她在意的是体内那颗“种子”，它异常安静，仿佛陷入了沉睡，又像是在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

　　阶梯终于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穹顶空间，比上面的通道宽阔数十倍。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约一人高的、由某种半透明水晶构成的复杂几何体。它缓缓旋转着，内部流淌着乳白色的光晕，正是那股纯净能量的源头。

　　“净化装置……”苏婉喃喃道，目光被牢牢吸引。那几何体的结构精妙绝伦，蕴含着某种超越现代理解的和谐美感。

　　然而，她的视线很快被装置下方的东西吸引。

　　一个人影靠坐在装置基座旁，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他穿着破损严重的星际探险服，上面布满了焦痕和撕裂口，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

　　“凯文！”扳手惊呼一声，就要冲过去。

　　“等等！”苏婉抬手拦住他，眼神锐利。她敏锐地感觉到，凯文的状态很不对劲。他体内原本属于基因战士的狂暴能量几乎感应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周围环境同源，却又带着一丝滞涩感的平静。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凯文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面容憔悴，眼窝深陷，但那双曾经充满野性和骄傲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你们……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凯文，你怎么样？发生了什么？”苏婉走上前，保持着安全距离，仔细感知着他的状态。

　　凯文扯动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无比僵硬：“我找到了……答案。或者说，是‘它’选择了我。”他抬起手，指了指头顶缓缓旋转的净化装置。

　　“它清除了我体内所有‘天神计划’的改造痕迹，那些强化的基因，那些植入的武器系统……都消失了。”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它说……那是不纯净的，是‘外力’的污染。”

　　苏婉心中一沉。她注意到，凯文的手指在微微颤抖，那不是虚弱，更像是一种……被剥夺了力量本源后的生理性不适。

　　“它‘净化’了你？”变色龙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悚。

　　“是救赎。”凯文纠正道，他的目光投向那旋转的几何体，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迷恋，“它让我看到了真正的道路。纯粹，和谐，回归本源……就像它一样。”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空间纯净的能量，“只有摒弃所有外来的、不和谐的力量，才能达到真正的完美，才能对抗‘收割者’的秩序污染。”

　　苏婉的眉头紧紧皱起。这听起来……太绝对了。摒弃所有外力？那人类自身的科技、修炼的武道、乃至不同的超能力，难道都是需要被“净化”的“污染”吗？

　　“凯文，你体内的沃尔顿残念呢？”苏婉突然问道，那是比基因改造更深的“污染”。

　　凯文平静地回答：“也被净化了。‘它’剥离了那些混乱的意识和记忆，只保留了最精纯的精神本源，融入了我的意识……现在，我很平静，从未有过的平静。”

　　苏婉看着他眼中那片死水般的平静，心底寒意更甚。这不像救赎，更像是一种……格式化。抹去所有个性、所有挣扎、所有复杂的可能性，强行统一到一个所谓的“纯净”标准。

　　她想起之前遗迹防御机制对她的考验。它认可了她的“可能性”，难道是因为她展示了即使身负“污染”（种子），依旧能坚守独特的自我，而非被同化或彻底净化？

　　“凯文，我们需要这个装置的力量，对付‘镜像’和它背后的‘收割者’。”苏婉尝试将话题拉回正轨，“你知道如何使用它吗？”

　　凯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但‘它’不会轻易帮助仍携带‘深重污染’的存在。”他的目光落在苏婉身上，尤其在她眉心黯淡的灵轮处停留了片刻，“你需要先接受‘净化’。”

　　果然。

　　苏婉沉默了片刻，问道：“如何接受净化？”

　　凯文指向净化装置下方基座的一个凹槽：“将你的力量核心，接触那里。‘它’会判断你的污染程度，并执行相应的净化程序。”

　　扳手忍不住低声道：“指挥官，小心有诈！他的状态太奇怪了！”

　　苏婉何尝不知。但她能感觉到，体内那颗“种子”在靠近净化装置后，虽然依旧潜伏，却传递出一种极其隐晦的……渴望？不是对净化的恐惧，而是对靠近装置本源的渴望。

　　这太反常了。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一试。并非完全信任凯文和这个装置，而是她需要更多信息，需要弄清楚这个“净化”的本质，以及“种子”异常反应的原因。

　　她走到基座前，看着那个散发着柔和吸力的凹槽。她没有立刻将灵轮接触上去，而是先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混沌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向凹槽。

　　就在那缕力量即将接触凹槽的瞬间——

　　异变陡生！

　　她体内那颗一直潜伏的“种子”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活性！它不再隐藏，反而疯狂地抽取苏婉自身的力量，化作一道尖锐的、带着明显“收割者”特征的棱镜能量束，抢先一步，狠狠撞向那个凹槽！

　　与此同时，一直表情平静的凯文，眼中猛地闪过一道与“镜像”如出一辙的、冰冷的棱镜光泽！他脸上的平静瞬间被一种机械般的冷漠取代，身体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暴起，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间的厉啸，直抓苏婉的后心！

　　“小心！”变色龙的惊呼和扳手的能量枪同时响起！

　　苏婉在“种子”异动的瞬间就已警觉，身形急转，混沌光轮勉力绽放，在身后布下一层屏障！

　　轰！

　　凯文的利爪狠狠抓在光轮屏障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屏障剧烈波动，苏婉喉头一甜，差点吐血。凯文这一击的力量，远超他之前表现出的水平，而且充满了“收割者”特有的秩序破坏性！

　　他不是被净化了！他是被“镜像”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控制了！或者说……他本身就是诱饵的一部分！

　　而更让苏婉心惊的是，那颗“种子”所化的棱镜能量束，在接触到净化装置凹槽的瞬间，并没有引发装置的净化反应，反而像是钥匙插入了锁孔！

　　嗡——！

　　整个净化装置猛地一震，内部流淌的乳白色光晕瞬间被染上了一丝不祥的暗红！装置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发出的光芒也变得刺眼而混乱！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如同苏醒的凶兽，开始从装置内部疯狂涌出！

　　“种子”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被净化！而是……污染甚至夺取这座远古的“净化装置”！

　　（第17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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