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七日赌命

　　“不能杀！”

　　“大人三思啊！”

　　人群像炸开的锅，先前出来质疑的那个黝黑汉子一个箭步冲到最前，张开双臂拦住行刑的方向。

　　朝着台上嘶声大喊：“大人！且慢！她说的万一要是真的呢？！万一真有地洞呢？！”

　　他身边一个老妇人直接跪了下来，磕头哭喊道：“青天大老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我家就在西山脚下！要是真的地动了，那可怎么办啊！求大人让她们说清楚！”

　　“对！说清楚！”

　　“让神女说完！”

　　“七天！就等七天看看！”

　　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百姓们推搡着，叫嚷着。

　　情绪激动地向前涌，维持秩序的衙役们被冲得东倒西歪，场面瞬间失控。

　　无数声音汇聚成巨大的声浪，强烈地阻挠着行刑的继续。

　　那官员被这突如其来的民变惊得后退半步，脸色由青转白。

　　看着台下群情汹涌的百姓，高举的令箭僵在半空，竟一时无法落下。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妖女”的几句话，竟能掀起如此巨大的波澜！

　　他试图用更大的声音压过民众：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公堂之上，朝廷法度，岂容尔等置喙！快给我退下！”

　　他的声音尖利，却明显透着力不从心的虚弱，瞬间被淹没在更汹涌的声潮里。

　　“狗官！你才要反了天！你不顾我们死活吗！” 那黝黑汉子怒吼道，眼睛瞪得通红。

　　“要是地动是真的，你杀了神女，上天降罪，你担待得起吗？！”

　　“不能杀！等七天！”

　　“对！把神女请回去！等七天！”

　　民愤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衙役们勉强组成的防线，人群开始向前涌动，情绪激动，几乎要冲上刑台。

　　监斩官看着下面一张张愤怒而惊恐的脸，手开始发抖。

　　他深知众怒难犯，若是强行下令，今日这法场怕是要先变成暴乱的战场，后果不堪设想。

　　他身边的师爷赶紧凑上前，压低声音急急劝道：“大人！大人！形势比人强啊！

　　硬来不得！不如暂且将人收押，不过多等几日。若七日后无事发生，再治她们妖言惑众、煽动民心之罪。

　　二罪并罚，她们死得更难看，百姓也无话可说！若真有地动……那，那再从长计议啊大人！”

　　监斩官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咬了咬牙，极其不甘地重重甩下令箭，却不是掷向刽子手，而是砸在案台上。

　　他朝着台下声嘶力竭地喊道：“肃静！肃——静！”

　　喊了数声，嘈杂声才稍稍平息，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监斩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威严，却难掩其中的妥协：“尔等愚民！

　　易被妖言所惑！本官秉承朝廷法度，本应立即将此二妖女正法！”

　　他话锋一转，指向杨心儿和慕千月：“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官亦非不教而诛之人！

　　既然尔等坚信其妖……其妄言，本官便给你们，也给这妖女一个机会！”

　　他猛地提高音量：“便将此二犯暂押回大牢！严加看管！

　　若七日后，地动未至，本官定将二人千刀万剐，以儆效尤！到时看谁还敢再为妖女求情！”

　　说完，他仿佛耗尽了力气，猛地一挥手，对左右衙役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犯人押下去！收监！”

　　衙役们如蒙大赦，赶紧上前，推搡着杨心儿和慕千月走下刑台。

　　杨心儿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她甚至微微昂起头。

　　用一种悲悯而宽容的目光扫过台下激动的人群，仿佛她才是那个宽恕了众人愚昧的神明。

　　慕千月则依旧沉默，任由衙役推着走，只是在下台前，目光复杂地回望了一眼那沸腾的人群和脸色铁青的官员。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看着两人被押走，议论声并未停止，反而更加热烈。

　　“看到了吗？神女笑了！她不怕！”

　　“我就说肯定是真的！”

　　“老天爷保佑，希望地动别太厉害……”

　　“七天，就等七天……”

　　在百姓们混杂着希望、恐惧与敬畏的目光中，杨心儿和慕千月被重新押回了那阴森的大牢。

　　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昏暗的牢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慕千月走到草堆边，缓缓坐下，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清冷而平静：

　　“你真是……胆大包天。”她顿了顿，补充道，“也……聪明绝顶。”

　　杨心儿此刻才彻底放松下来，靠着冰冷的墙壁，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和劫后余生的兴奋：

　　“哼，不然呢？难道真引颈就戮？对付愚昧，就要用他们能听懂、能害怕的东西。

　　灾星、神女、天罚……再没有比这更好用的武器了。”

　　她侧过头，看向慕千月，眼中闪着光，“而且，我们不是成功了吗？我们活下来了！”

　　慕千月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是活下来了。

　　但你把谎撒得这么大，七天后，地动若来，我们‘神女’之名坐实，官府骑虎难下，你我该如何自处？若地动不来……”她没有说下去。

　　杨心儿却信心满满，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狡黠：“放心，地动一定会来。我‘亲眼’见过。”

　　她笑了笑，眼神闪烁，“走一步看一步。至少现在，我们赢得了时间。有了时间，就有变数。”

　　牢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锁链声。

　　慕千月望着牢窗透入的一丝微光，轻声道：“或许吧。只是这‘神女’之名，重若千钧，不知是福是祸。”

　　杨心儿却似乎并不太担心，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语气轻松：“总比马上变成断头鬼强。先活下去，再说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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