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吞噬疗伤

　　深坑底部，死寂与毁灭的能量残余依旧在滋滋作响，如同恶毒的诅咒，侵蚀着所剩无几的生机。五道气息奄奄的身影，如同被遗弃的破旧玩偶，散落在焦黑的琉璃地面上。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伴随着生命力的流逝。

　　李无劫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他感觉自己正在滑向一个冰冷的、永恒的深渊。苏月凝微弱的生命之火仿佛随时会熄灭，火灵儿与夜琉璃的喘息声越来越轻，云梦瑶那源自神魂的痛苦呜咽也渐渐低不可闻。

　　不能……绝不能在这里结束！

　　一股源自噬天帝血脉深处的、不甘与桀骜的意志，如同最后的星火，在他近乎寂灭的识海中猛地炸开！

　　轰！

　　沉寂的噬天神脉，被这股求生意志强行点燃！它不再温顺，不再受控，如同濒死凶兽最后的反扑，带着一种掠夺万物、吞噬一切的疯狂本能，轰然运转！

　　不是缓慢汲取，而是——强行吞噬！

　　以李无劫为中心，一个微小却无比深邃、散发着不祥吸力的黑洞旋涡骤然形成！

　　目标，并非特定的能量，而是周围一切可供吞噬的“存在”！

　　空气中游离的、因爆炸而变得狂暴混乱的破碎灵气，被强行撕扯过来，涌入旋涡，如同刀片般刮擦着他本就受损严重的经脉。

　　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属于灭世神雷的毁灭法则碎片，被强行剥离、吞噬，带来如同灵魂被寸寸碾碎的极致痛苦，让他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意识几乎再次溃散。

　　弥漫在战场上空的、无数陨落神朝子民逸散出的生命精气与不甘的残魂碎片，如同受到无形牵引，化作丝丝缕缕苍白与血色交织的气流，汇入旋涡。这些驳杂的生命力勉强吊住了他一口气，却也将无数临死前的恐惧、绝望与痛苦意念，一并灌入他的识海，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心神。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噬天神脉传来的渴望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

　　吞噬的范围，开始向下蔓延，触及到了他们身下这片饱经创伤的大地！

　　一股股浑厚的、代表着大地本源生机的土黄色气流，被强行从焦黑的琉璃地面深处抽取出来！这片土地在神朝建立后，受到灵脉滋养，本就蕴含生机，此刻却如同被榨取汁液的甘蔗，以李无劫为中心，方圆百丈内的地面迅速变得灰败、失去光泽，甚至开始沙化！这是涸泽而渔，是在透支这片土地的根基！

　　“呃……啊啊啊——！”

　　李无劫再也无法压抑那非人的痛苦，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嚎。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体表那些焦黑的伤口在磅礴却杂乱的能量冲击下纷纷崩裂，涌出的不再是纯粹的暗红色血液，而是夹杂着灰色气流、金色雷罡和苍白生命力的诡异混合物。他的脸庞扭曲，眼球布满血丝，仿佛随时会爆开。

　　这种霸道的、不计后果的吞噬，带来的恢复微乎其微，更多的是对他残破身躯的二次摧残！吞噬之力如同双刃剑，在试图修复他的同时，也在更深刻地破坏着他。

　　但他没有停止！

　　他强行分出一缕心神，引导着那狂暴混乱、尚未被炼化的吞噬洪流，分向四周，涌向倒在地上的四女。

　　这个过程同样痛苦而危险。

　　流向苏月凝的，是相对温和、被他初步剥离了狂暴因子的生命精气，试图滋润她那枯竭的寒脉本源，融化那反噬的冰霜。然而，这股外来的生命力与她的先天寒脉属性相冲，反而引发了她身体更剧烈的颤抖，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着另一种煎熬。

　　流向火灵儿的，是吞噬而来的部分相对精纯的火属性能量碎片，试图补充她枯竭的妖元。但这能量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气息，与她纯净的天狐之火格格不入，冲入她体内，如同火上浇油，让她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流向夜琉璃的，是那些被吞噬、碾碎的神魂碎片中剥离出的些许无主魂力，试图修补她受创的魔魂。然而，这些魂力斑驳不堪，夹杂着各种混乱意念，涌入她的识海，险些引动她的心魔，让她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流向云梦瑶的，最为凶险。李无劫尝试以吞噬之力，去触碰、消磨她那源自天道反噬的神魂痛苦。但这无异于直接与那残留的天道惩罚之力对抗！吞噬之力刚一接触，便引发了更强烈的反噬，云梦瑶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七窍中金色的血液流淌得更多了！

　　“坚持住……都给我……坚持住！”

　　李无劫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他承受着吞噬带来的绝大部分反噬与痛苦，如同一个漏洞百出的堤坝，勉强引导着狂暴的洪流，试图分流给四个同样濒临崩溃的同伴。

　　这是一种饮鸩止渴，是一种近乎自残的疗伤方式。

　　效果微弱，甚至带来了更多的伤害。

　　但就是这微弱的效果，这强行吊住的一口气，让四女那滑向深渊的生命气息，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停滞，甚至……极其微弱的回升？

　　苏月凝体表的冰霜融化了一丝，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平稳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点。

　　火灵儿体内那灼烧般的剧痛被外来的混乱能量稍微冲淡，涣散的眼神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

　　夜琉璃识海中的刺痛在斑驳魂力的冲击下，反而变得麻木，让她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云梦瑶那撕裂神魂的剧痛，在天道反噬与吞噬之力的激烈对抗中，达到某个顶点后，竟稍稍缓和了一丝，让她从彻底崩溃的边缘，勉强拉回了一点意识。

　　代价是巨大的。

　　李无劫的伤势进一步恶化，肉身如同一个布满裂痕、即将破碎的瓷器，神识在无数杂乱意念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噬天神脉传来一种“饱胀”却“虚弱”的诡异感觉，仿佛吞噬了太多无法消化、甚至相互冲突的“杂质”，这些杂质正在沉淀，成为未来更恐怖反噬的根源。

　　吞噬，是救命的稻草，也是催命的毒药。

　　但他别无选择。

　　在无尽的痛苦与混乱中，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疯狂地运转着《噬天古经》，试图在那狂暴的吞噬洪流中，捕捉、炼化那一丝丝可能存在的、真正有益的能量，如同在滔天洪水中打捞那唯一的救命浮木。

　　黑暗的深坑底部，唯有那微小的吞噬旋涡在缓缓旋转，散发着不祥而绝望的光芒，映照着五张在痛苦与生机之间挣扎徘徊的脸庞。

　　希望，在自残般的掠夺中，闪烁着微弱而残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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