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机推演，混沌迷踪

　　聚仙客栈的房间隔音效果确实不错，外面的喧嚣传进来只剩一层模糊的背景音。云芷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却没有立刻入定修炼。她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条关于天机阁吴明的消息。

　　天机阁的推演之术，她是听说过的。据说能窥探天机，卜算吉凶，甚至锁定一个人的位置和过去未来的一些片段。虽然肯定有其限制和代价，但被这么个玩意儿盯上，感觉就像暗处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你后背，凉飕飕的。

　　清虚子这是下了血本了。为了仙骨，为了除掉她这个“隐患”，连天机阁都请动了。

　　“想算我？”云芷低语，嘴角扯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她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感受着那奔腾不息、仿佛蕴含着一方初开世界的混沌灵元。

　　混沌，本就是一切之始，万物之源，混乱无序，却又包容一切。天机阁的推演，说到底也是基于现有的天道规则和因果脉络。而混沌，某种程度上，恰恰是这些规则脉络的“源头”和“盲区”。

　　她有个大胆的猜想。自己的混沌灵根，或许不仅能蒙蔽天机，甚至……能反过来干扰、扭曲针对自己的推算？

　　这不是盲目自信。之前在灵溪宗，清虚子修为高出她那么多，不也没能完全看透她？除了她刻意伪装，未必没有混沌灵根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有团子，它的存在和奇异，似乎也带着某种隔绝探查的特性。

　　得试试。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与其提心吊胆等着对方算出自己的位置，不如主动做点什么。

　　她重新拿出那枚记载消息的玉简，找到关于天机阁吴明和玄天宗接触的简短描述，神识聚焦其上，同时全力催动体内的混沌灵根。

　　没有特定的法诀，只是一种意念的引导——将混沌灵元那种“混乱”、“无序”、“遮蔽”的特性，如同散发气息一般，朝着冥冥中可能存在的、针对她的那根“因果线”弥漫开去。

　　起初并没有什么感觉。混沌灵元在体内流转，与平日修炼时并无不同。

　　但渐渐地，她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她识海中那枚一直安静悬浮的“他心通”符文。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此前从未有过的混沌光芒，并且以一种极其细微的频率震动着，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进行着对抗或者说……干扰？

　　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周身的空间，似乎变得有些“粘稠”，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脱离了正常天道规则笼罩的错觉一闪而逝。

　　有效果？

　　云芷心中一动，更加专注地维持着这种状态。

　　……

　　与此同时，玄天宗驻地，一间守卫森严的密室内。

　　玄天宗暗堂的副堂主，一位面容阴鸷的金丹中期修士，正陪同着一个穿着天机阁特有星纹道袍、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深邃的老者。老者正是吴明。

　　密室中央，悬浮着一个古朴的罗盘，罗盘周围点缀着七盏青铜灯烛，烛火跳跃，映照得墙壁上复杂的星图符文忽明忽暗。

　　吴明盘膝坐在罗盘前，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散发着一种玄而又玄的气息。他在施展天机阁的秘术——“星轨寻踪术”，目标直指云芷（或者说云璃）。

　　罗盘上的指针起初还在缓缓转动，指向某个模糊的方向。吴明眉头微展，正要加深推算，锁定具体位置。

　　突然！

　　罗盘指针猛地一颤，然后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开始毫无规律地疯狂乱转起来！周围的七盏灯烛火焰也同时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干扰！

　　“嗯？”吴明脸色一变，手中法诀连连变化，试图稳定罗盘，口中低喝：“天机紊乱？不对！是有外力干扰！好强的遮蔽之力！”

　　他额头渗出细汗，加大了灵力的输出。然而，罗盘指针非但没有稳定，反而转得更快了，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那七盏灯烛中，更是有两盏“噗”地一声，直接熄灭了！

　　“噗——”

　　吴明身体一震，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显然是受到了些许反噬。他猛地收回法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失控的罗盘和熄灭的灯烛。

　　“怎么可能……此女身上，到底有何等宝物或者秘法，竟能如此彻底地干扰天机推演？！”吴明声音带着惊骇，“这遮蔽之力，混沌莫名……仿佛……仿佛她本身就不在天道管辖之内一般！”

　　一旁的暗堂副堂主脸色也沉了下来：“吴执事，你的意思是……算不出来？”

　　吴明深吸一口气，平复着翻腾的气血，摇了摇头，语气凝重：“不是算不出来，是根本无法锁定！她的天机被一股极其强大的混沌力量笼罩了，任何推演之术靠近，都会被搅乱、扭曲。强行推算，只怕会遭致更严重的反噬。此女……非同小可！”

　　密室内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连天机阁的执事都束手无策？这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暗堂副堂主眼神闪烁，最终化为一片狠厉：“既然算不出来，那就用最笨的办法！撒网，排查！她一定还在天阙城内！通知下去，加大搜查力度，特别是西区、各大客栈、以及所有可能与丹师有联系的地方！我就不信，她能飞天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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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仙客栈内，云芷缓缓睁开了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刚才那种引导混沌灵元干扰冥冥中感应的状态，对心神的消耗极大，甚至比打一场架还累。

　　她不确定效果如何，但识海中“他心通”符文的异动和那一瞬间空间粘稠的错觉，让她觉得应该不是无用功。

　　就在这时，她留在房间门缝处的一个极其细微的警戒小法术传来了波动——有人靠近！

　　云芷瞬间警惕，收敛所有气息，如同蛰伏的猎豹。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一下，然后响起了敲门声，不轻不重，很有规律。

　　“客官，小店提供热水和餐食，是否需要？”是客栈伙计的声音。

　　云芷没有立刻回应，神识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向外探查。确实是那个接待她的伙计，气息平常，没有异常。

　　她稍稍放松，用伪装后略显沙哑的声音回道：“不必了，需要时自会叫你。”

　　“好嘞，那您歇着。”伙计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虚惊一场。但云芷的心却没有完全放下。玄天宗和九幽的搜查网已经撒开，这聚仙客栈也并非绝对安全。

　　她必须尽快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一直躲在这里不是办法，天骄战正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她需要资源，需要情报，也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来尝试突破。

　　混沌玉璧暂时动不了，五行蕴灵丹也吃了，短时间内修为难以有质的飞跃。那么，剩下的突破口，就在外部了。

　　她想到了鬼手。这个唯利是图的情报贩子，虽然不可全信，但有时候，这种人的消息反而最灵通。

　　她再次通过隐秘渠道联系了鬼手，这次问得更直接：“玄天宗和九幽接下来的具体行动计划，以及天机阁推算失败后的反应。”

　　消息发出去后，便是等待。

　　云芷没有干等着，她开始整理自己的储物戒。丹药、符箓、材料、灵石……分门别类，检查消耗，做到心中有数。同时，她也开始反复揣摩《混沌衍道诀》筑基篇的奥义，试图从中找到更快提升实力的方法，或者挖掘出混沌灵根更多的妙用。

　　时间在等待和修炼中一点点流逝。

　　几个时辰后，鬼手那边终于有了回信，代价是一笔不小的灵石和两瓶上品凝神丹。

　　玉简里的信息让云芷眼神微凝。

　　鬼手证实了天机阁推算受阻的事情，言语间对云芷能干扰天机阁秘术表示惊叹（或者说觉得她更值钱了）。同时，他也带来了玄天宗和九幽的最新动向：

　　玄天宗果然采取了最笨但也最有效的人海战术，联合了城内一些依附于他们的中小势力，开始对西区、各大客栈、出租屋、甚至一些散修聚集地进行拉网式排查。重点是寻找近期入住、形迹可疑、尤其是与“云璃”相貌或气质有几分相似的女性修士。

　　九幽则更加阴险。他们似乎调整了策略，不再急于强攻，而是派出了大量眼线，潜伏在丹师交流会、万宝楼、甚至是一些大型药材商铺附近，守株待兔。同时，鬼手提到一个值得注意的消息：九幽的人，似乎在暗中接触一些擅长追踪、诅咒或者拥有特殊追踪类法宝或灵宠的修士。

　　“这是准备用其他手段来定位我？”云芷心中冷笑。看来天机阁的失败，让他们意识到了常规推算手段的局限性。

　　最后，鬼手还附赠了一条有些模糊的消息：“据不可靠传闻，影长老已抵达天阙城附近，随行人员中，有一人气息极其古怪，似与‘咒术’有关，需格外警惕。”

　　影长老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咒术师？

　　云芷的心沉了下去。咒术，这东西比正面厮杀更令人防不胜防，杀人于无形，诡异莫测。如果对方真的请动了擅长咒术的高手，那她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不能再被动躲藏了。

　　对方已经张开了天罗地网，继续待在客栈里，迟早会被发现。必须主动出击，打破这个僵局。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最终，定格在了城北的一片区域——那里靠近天阙城的核心禁区，守卫相对森严，但也有一些不受大势力完全控制的灰色地带，最重要的是，那里有一个地方，或许能暂时避开对方的搜查，并且有机会获得她需要的东西。

　　“看来，得去‘黑水巷’碰碰运气了。”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黑水巷，天阙城北区有名的黑市和地下交易场所，比西区更加混乱，但也更加……无所不能。只要你出得起价。

　　她需要一些东西，一些能反制追踪、对抗咒术，甚至能让她在关键时刻给敌人一个“惊喜”的东西。

　　夜色，再次成为她最好的掩护。

　　云芷重新改变容貌，这次变成了一个脸色苍白、带着病容的年轻书生模样，修为也压制在炼气六层左右。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聚仙客栈，如同滴水入海，再次融入了天阙城庞大的阴影之中。

　　而在她离开后不久，一队由玄天宗弟子带领的搜查人员，便敲响了聚仙客栈她之前居住的房门。

　　猎手与猎物的游戏，进入了新的回合。

　　只是这一次，猎物已然亮出了獠牙，准备反向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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