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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她收的不是徒,是被世界扔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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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未亮透,灵枢堂朱漆门环上的铜铃便被晨风撞得轻响。

  苏锦言站在影壁后,透过半开的月洞门望出去——青石板路上已蜿蜒着一条长队,像条盘在晨雾里的蛇。

  打头的是个盲眼老妇,枯树皮般的手紧攥着药囊,拐杖上的药纹被摸得发亮;后面跟着个断了右手食指的中年男人,左手反复摩挲着腰间的针囊,指节泛白;再往后是个穿粗布裙的少女,发间沾着草屑,目光却亮得惊人——那是被族中当作“疯女”关了三年的小医女,前日她偷跑出来,在灵枢堂外跪了整夜。

  “阿姊,要开始了。”小竹抱着一卷画轴从侧门过来,发辫上沾着晨露,“我数过,今日有四十二人。”

  苏锦言将外袍往身上拢了拢。

  她特意让门房放话:“灵枢堂收徒不问出身,不考医理,只过一道‘感知道’。”此刻望着队列里或怯懦或倔强的眉眼,她喉间发紧——前世太医院的门槛只认金印红帖,多少像她母亲那样的民间医者,至死都没摸过医典的边。

  “开栅门。”她对门房颔首。

  “吱呀”一声,两扇木栅门缓缓拉开。

  队列骚动起来,盲眼老妇率先举步,却被门房伸手拦住:“脱鞋。”

  老妇的手顿在拐杖上,摸索着解开麻鞋绳结。

  后面的断指男人皱起眉:“姑娘这是何意?考医术不考脚力吧?”

  “感知道,感的是脚下的力,身上的气。”苏锦言走出影壁,晨光落在她发间,“你们以后要摸的是病人的脉,辨的是气血的流。连自己脚底的砂石都忍不得,如何忍得住人间疾苦?”

  人群静了静。

  穿粗布裙的少女第一个褪下鞋,赤足踩上砂石路。

  砂石混着木屑、陶片硌得她踉跄,却咬着唇往前挪,脚背很快沁出细密的血珠。

  盲眼老妇跟着上前,拐杖点地的节奏突然变缓——她竟凭听力分辨出砂石的分布,走得比常人还稳。

  断指男人盯着两人的背影,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转身:“这算什么规矩?我太医院待过十年的……”

  “慢走。”苏锦言截断他的话,“太医院要的是会背《黄帝内经》的,灵枢堂要的是会疼的。”

  小竹蹲在路侧,手中炭笔在画轴上飞动。

  苏锦言凑过去,见她在少女脚下标了“震弱”,老妇脚下标了“断续”,还有个跛脚少年的足迹旁写着“震强”。

  “阿姊,”小竹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那个跛脚哥哥的瘸不是天生的,是幼时被重物砸断了腿骨,没接好。他走路时左腿经络跳得比右腿快三倍。”

  苏锦言摸着画轴上的炭痕,忽然想起前世母亲教她认药时说的话:“药材长在岩缝里才最坚韧,医者也要从泥里爬起来才看得清病。”她望着路尽头那几个坚持走到最后的身影,轻声道:“这些人,不是来学医的,是来重生的。”

  东厢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苏锦言转头,见鼎娘扶着旧柜直起腰,手里攥着块发黑的漆皮。

  “姑娘,这柜子底下的地板松了。”老婢用袖口擦了擦手,指甲盖抠进缝隙一掀,一块三寸见方的木板被掀开,露出个巴掌大的漆盒。

  漆盒上的红漆早已剥落,露出底下的桐木,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痕迹——像是血。

  苏锦言心跳骤快,她记得母亲房里那口老柜,前世被主母砸了个稀烂,原来机关藏在这里。

  掀开盒盖的瞬间,霉味混着淡淡药香涌出来。

  盒底躺着半卷绢纸,边角焦黑,字迹却清晰:“逆经三转,血承三生。非独己血,当集众志成河。”

  “《青囊残篇》第三卷!”苏锦言指尖发颤。

  前世母亲焚的是毒方,藏的是医道根本——前两卷靠血脉激活,这一卷竟要“众人愿力”。

  她望着院外还在排队的求学者,忽然明白母亲为何总说“医道不是一人之术”。

  “鼎娘,拓印三份。”她将残页小心捧起,“一份藏药鼎夹层,一份随每月医案送惠民署,还有一份……”她顿了顿,“等灵枢堂有百人时,刻在碑上。”

  “苏姑娘!苏姑娘!”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温郎中的蓝布衫沾着泥点,腰间的药葫芦撞得叮当响,怀里抱着个半人高的布包。

  他在阶前扑通跪下,布包散开,露出一叠叠泛黄的纸页:“这是岭南三百零七例瘴疠医案,每味药的加减都记清了。我……我烧了太医院发的《千金秘典》,以后只信您说的‘医案要公开’!”

  苏锦言弯腰扶起他。

  温郎中的手粗糙得像砂纸,掌心还留着熬药时的烫痕。

  “我不立门派,只立规矩。”她拾起一页医案,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山柚叶代藿香”“竹沥水替苇茎”的批注,“第一条:医案必须公开;第二条:病人有权知晓病因;第三条——”她望向院外,“凡被世人视为‘无用’者,皆可入门。”

  她召来随从,将医案副本分别塞进三个木匣:“送惠民医署、太医院、城南书院。题字就写‘医非秘术,乃天下公器’。”

  木匣刚被抱走,门房又来通报:“战王的暗卫求见,说有东西要交给姑娘。”

  暗卫递来的檀木匣里,躺着十七份薄如蝉翼的纸笺。

  苏锦言翻开第一份,上面写着“林守正,原太医院正,因直言‘痘疮可防’被贬为庶人”;第二份是“陈铁牛,镇北军军医,断右臂后被逐”;翻到最后一页,她指尖一顿——“小竹,聋哑,原苏府粗使丫头”。

  匣底压着张笺纸,萧无衍的字迹力透纸背:“这些人,朝廷容不下,但我信你能用好。”

  苏锦言取过朱笔,在“小竹”旁添了“助教”二字,又在林守正名下写“可训理论”,陈铁牛旁标“精外伤”。

  她召来银匠:“打十七枚徽记,金针绕心图案,背面刻‘承誓者,可续光’。”

  月圆之夜,灵枢堂的院子被灯笼照得透亮。

  十七名新弟子赤足站在青石板上,每人手里捧着陶碗,碗底沉着枚拇指大的铜鼎模型。

  苏锦言站在竹搭的高台上,腕间玉镯的裂纹在月光下像道凝固的闪电。

  她将玉镯轻轻放在主鼎上,咬破指尖。

  血珠坠落的瞬间,十七只小鼎突然泛起微光。

  水面荡开涟漪,模糊的经络影像浮现在碗中——虽不清晰,却彼此呼应,像星星连成了银河。

  “我等立誓:不为良相,愿为良医;不藏方,不私传;凡有疾厄来求救者,不论贵贱贫富,普同一等……”

  她的声音混着晚风散开。

  远处钟楼传来三更鼓响,而京城的千家万户中,一盏盏油灯陆续亮起——那是被她救过的老妇、治好了孩子的妇人、甚至昨日刚喝上干净井水的百姓,自发在窗棂前点起了灯。

  苏锦言仰头望向夜空,月光落在她湿润的眼角。

  “娘,你看,”她轻声说,“光回来了。”

  晨雾未散时,灵枢堂的门环被拍得山响。

  苏锦言刚推开堂门,便见八道黑影从街角转出来。

  他们身披玄甲,腰间悬着鎏金腰牌,为首者手里提着根镶玉马鞭,鞭梢上的红缨还沾着露水。

  “苏锦言,”他甩了甩马鞭,金漆门匾在鞭影里晃了晃,“太医院院正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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