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她留的空药篓,装满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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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未褪的山坳里,苏锦言蹲在青石板上,指尖捏着半片焦黑的陶片。陶片边缘还沾着炉灰,是前日猎户从熔炉遗址捡来的——那炉底残渣里,地髓汞与乌头碱的结晶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极了前世她跪在母亲床前时,看见的毒血凝结的颜色。
“姑娘。”老药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怀里抱着个新编的竹篓,竹篾还带着青竹的清香,“那猎户已经走了。
小老儿按您说的,往他包袱里塞了把野山参。“
苏锦言起身,指腹蹭过陶片上的裂痕。
前世她总想着亲手撕碎仇人,如今才懂,让血债自己浮出水面,才是最狠的刀。“他是矿工遗孤,认得出矿脉纹路。”她将陶片放进竹篓,又添了株刚采的苍术,“说山鬼托梦,是要断了追查的线头。
这天下的苦,该由天下人自己看。“
老药农浑浊的眼忽然湿了。
他原是苏夫人当年救过的采药人,此刻望着姑娘垂落的发尾,恍惚又看见那个抱着药箱在山间奔走的身影。“姑娘,您这是...”
“我在给毒找条路。”苏锦言替他理了理被山风吹乱的布巾,“一条从炉底到朝堂,从死人到活口的路。”
三日后的药王谷,杜仲的指尖在验毒铜针上凝了层薄汗。
熔炉遗址的残渣在铜针下泛起紫斑——地髓汞的冷毒混着乌头碱的热燥,正是当年苏夫人尸检报告里记载的配比。
他猛地推开济世庐的木窗,山风卷着药香灌进来,撞得案头的《毒经》哗啦翻页,正好停在“慢性毒·混合篇”那章。
“首使!”巡药队的小徒跌跌撞撞跑进来,腰间的铜铃叮当作响,“山下茶棚里都在传,说御药房的丹炉不是炼丹是炼毒!”
杜仲握紧铜针,针尾的红绳勒得虎口发疼。
他想起前日苏锦言留下的药篓,想起她教他们认地脉时说的话:“药气能治病,也能说真话。”此刻真相从地底下翻上来,带着腐土的腥气,却比任何药方都更让人血脉偾张。
金銮殿的地砖被朝臣的靴底磨得发亮。
赵德昭拄着乌木拐杖立在丹墀下,杖头的云纹与御案上的玉佩拓片交叠。
他身后四个小吏抬着口黑箱,箱盖一掀,泛黄的纸页便如蝶群般涌出来——那是从各地药庐堂收来的《毒壤避行指南》批注本,边角的血字、泪痕、烧痕,在晨光里触目惊心。
“陛下!”赵德昭的声音像破了的铜锣,震得殿角的铜鹤都晃了晃,“这些不是医案,是万民的状纸!”他颤抖着捡起一页,纸背还留着孩子的指印,“这页写着,某村三户咳血而亡,官府说是时疫——可时疫怎会只挑挖过矿的人?”
皇帝的龙袍被攥出了褶皱。
他盯着黑箱里的纸页,忽然想起惠嫔临终前的疯癫模样,想起东宫送来的清心丸。“传旨!”他拍案的手在抖,“着大理寺查封御药房,所有药工......”
“且慢。”
萧无衍的声音像块冰,从殿门处滚进来。
他玄色朝服上还沾着北境的雪,腰间的玄铁剑擦得发亮,“现在动手,只会惊了背后的大虫。”他走向御案,指尖划过玉佩拓片上的云雷纹,“儿臣已命北境医师队伪装成药材商队,在边境设了套。”
秦九从殿外闪进来,手里捧着个密封的檀木盒。
打开来,石脂粉的腥气混着汞毒的甜腻涌出来——三百斤地髓汞原矿在盒里泛着幽光,“王爷料得准,他们果然贪着这毒的利,派了官矿的驼队来接。”
皇帝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着盒里的矿砂,又望向萧无衍眼底的冷光,忽然明白这个儿子要的不是一时的痛快。“你要的是......”
“让天下人看清楚。”萧无衍将檀木盒推到御案中央,“毒从矿山来,过御药房的手,最后......”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下噤声的朝臣,“流进该流的地方。”
深山草庐里,苏锦言将母亲遗留的《药材流向录》翻到最后一页。
纸页边缘的墨迹已经模糊,唯“永安三年冬,拨往东宫十二匣‘清心丸’”这行字,被她用蝉翼纸拓了又拓。
她折起纸页,放进新编的药篓,篓底垫着层新鲜的艾叶——这是给杜仲的暗号,也是给命运的投石器。
“老丈,走旧驿道。”她将药篓递给老药农,“若遇风雨,便在破庙躲躲。”
老药农接过篓子,触到篓壁时手一抖——姑娘竟在竹篾里编了条细若游丝的纹路,像极了药农认山时的地脉图。
他没多问,裹紧蓑衣便往山下走。
果然,行至半程,山雨倾盆而下。
老药农躲进破庙,将药篓护在怀里。
雨水顺着庙檐滴落,打湿了篓里的纸页。
他凑近一看,惊得险些松手——被水晕开的墨迹里,“东宫”二字如血般渗出来,在纸页上烧出两个洞。
济世庐的医仁节前夕,杜仲正对着《环境致病图谱》发愁。
案头的醒世钟突然轻响,他抬头,正见药童捧着个湿漉漉的竹篓进来:“首使,山下来的药农说,这是山鬼托人送的。”
竹篓打开的瞬间,杜仲的呼吸停滞了。
篓内壁的水渍在灯光下显出奇异纹路,像极了病人紊乱的脉象,又像幅被撕了角的地图。
他颤抖着将图谱铺在案上,把水渍纹路往上一合——矿山、御药房、东宫膳库,三点连成线,如同一把淬毒的刀,直捅进京城最尊贵的那片瓦下。
“首使!”药童突然指着窗外,“您听!”
檐角铜铃与雨声中,传来孩童清亮的童谣:“锅里药沸腾,坏人自己垮。”
杜仲望向窗外,只见醒世钟的钟绳无风自动,一下下撞着钟壁。
钟声里,他仿佛看见苏锦言的影子,站在深山的药田里,指尖沾着药泥,说:“我要的不是复仇,是让所有血债都有处可寻。”
而此刻的东宫,太子正蜷在暖阁里发抖。
他额间的汗浸透了锦被,喉间发出含混的呻吟。
太医院院正跪在床前,手搭在太子腕上,脸色比白纱还白——这高热来得蹊跷,脉息乱如游丝,分明是中了慢性毒的发作之兆。
可他不敢说,更不敢治,只盯着太子颈后新起的紫斑,后背的冷汗浸透了官服。
殿外,更漏敲过三更。
醒世钟的余音,终究还是飘进了东宫的雕花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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