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纨绔的侯府嫡子2

　　天启三年冬月初六，靖安侯府张灯结彩，朱红府门两侧站满了身着青色劲装的家丁。

　　往日这个时辰，侯府幼子凌文舒肯定是宿醉未醒，可今日天刚破晓，凌策便已站在府门内的影壁前，亲自清点着迎接的仪仗。

　　“小公子，这是您要的北疆特产的酪饼，刚从城外老字号买来的，还是热乎的。”管家捧着食盒快步走来，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

　　自昨日小公子在书房与侯爷一番深谈后，整个侯府都察觉到了变化，以往连府中账本都懒得看的小公子，今日竟连仪仗的排列顺序、迎接的礼仪细节都亲自敲定，甚至特意吩咐厨房备上凌将军最爱的酪饼和炖羊肉。

　　凌策接过食盒，指尖触到温热的木盒，眼底泛起一丝暖意。

　　原主的记忆里，长姐每次从北疆回京，都会带回一筐酪饼给他当零嘴，自己却舍不得多吃一块。

　　而原主上一次竟因为三公主说酪饼膻气，当着凌英的面将整筐酪饼扔了，气得长姐当场红了眼。

　　想到这里，他握紧食盒，暗自下定决心，要将原主欠凌英的，一一补回来。

　　“远处有马蹄声！”负责了望的家丁高声喊道。

　　凌策抬眼望去，只见官道尽头扬起滚滚烟尘，一支银甲军队正朝侯府方向疾驰而来。

　　最前方的那匹乌骓马格外醒目，马背上的女子一身银甲虽染着风尘，却难掩挺拔身姿，正是平定北疆叛乱的凌英。

　　队伍在侯府门前停稳，凌英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银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刚摘下头盔，露出被风吹得泛红的脸颊，目光便下意识地往府门内扫去，以往这个时候，弟弟要么躲在房里不见人，要么就站在人群末尾，一脸不耐烦地应付。

　　可今日，她却在最前排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凌策快步上前，没有像其他家眷那样围上去嘘寒问暖，而是径直走到凌英面前，目光落在她手中紧握的佩剑上。

　　那是一把玄铁重剑，剑鞘上刻着细密的云纹，剑柄处缠着的深蓝色布条早已被血渍染成暗红，那是凌英镇守北疆八年的见证，也是她斩杀三万敌军的功勋象征。

　　“阿姐。”凌策的声音清晰有力，压过了周围的喧闹，“一路辛苦，这剑，让我来接吧。”

　　他微微躬身，双手朝前伸出，掌心向上，姿态恭敬而坚定。

　　周围的家丁、仆妇都愣住了，按规矩，将军的佩剑唯有君主或至亲长辈可接，从未有幼弟接剑的道理，更何况是以往那个不成器的小公子。

　　凌英也愣了愣，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她看着眼前的弟弟，月白色锦袍衬得他身形挺拔，以往总是带着几分轻佻的眉眼，此刻竟然是格外认真。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却对上弟弟澄澈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半分敷衍，只有真切的关切。

　　“这剑太重，你握不住。”凌英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难掩柔和。

　　她的佩剑重三十斤，寻常男子都需双手才能举起，更别说养尊处优的弟弟。

　　可凌策却没有收回手，反而上前一步，语气郑重：“阿姐能握它镇守北疆八年，我便能握它迎你回府。”

　　“这剑上沾着的是阿姐的血，刻着的是凌家的忠魂，更是我们侯府最大的荣耀，我为何握不住？”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侯府门前。

　　围观的百姓、随行的将士、侯府的下人，全都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这对姐弟身上。

　　凌英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她征战沙场八年，见过尸山血海，受过君主猜忌，从未掉过一滴泪，可此刻弟弟的一句话，却让她鼻尖发酸。

　　她缓缓松开手，将佩剑递了过去。

　　凌策双手接过，只觉得手臂一沉，却咬牙稳稳托住。

　　他没有将剑扛在肩上炫耀，而是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像抱着稀世珍宝一般，转身对身后的家丁吩咐：“快取最好的锦盒来，将将军的佩剑妥善收好，每日用香木养护，这是侯府的荣耀！”

　　“好！好一个侯府荣耀！”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喝彩，靖安侯凌伯言带着夫人沈氏快步走出，脸上满是激动。

　　沈氏更是快步走到凌英面前，握住女儿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我的英儿，可算回来了！文舒这孩子，总算懂事了！”

　　凌英看着被家丁簇拥着去安置佩剑的弟弟，又看了看父母欣慰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征战多年，最担心的便是侯府内部不和，让外人有机可乘。

　　如今弟弟的转变，让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进府后，凌策亲自将佩剑放进早已备好的紫檀木锦盒，又仔细在盒内铺好防潮的香料，才转身去了凌英的院子。

　　此时凌英刚洗漱完毕，换上一身淡紫色常服，褪去了沙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女子的温婉。

　　看到凌策进来，她笑着招手：“过来坐，阿姐给你带了礼物。”

　　凌策在她对面坐下，侍女端上刚炖好的羊肉汤。

　　凌英将一碗汤推到他面前：“这是北疆的肥羊，炖了三个时辰，你以前最爱喝。”

　　凌策拿起勺子，却先舀了一勺递到凌英嘴边：“阿姐先喝，你在北疆肯定没好好吃饭。”

　　凌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着张口。

　　看着弟弟熟练地给她夹菜，像小时候她照顾他那样，她忍不住问：“你今日怎么突然懂事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凌策放下勺子，认真道：“以前是我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总觉得三公主那样的才是最好的，却忘了谁才是真心对我好。”

　　“上次父亲骂我不懂事，我想了一夜，总算想明白了。”

　　他没有提刑场的事，只将原因归咎于父亲的责骂，这样既合理又不会暴露秘密。

　　凌英果然没有怀疑，反而叹了口气：“三公主身份尊贵，心思却太深，你离她远些也好。”

　　“此次我回朝，朝中定有不少人盯着凌家军权，你往后行事，务必谨慎。”

　　“阿姐放心，我已有打算。”凌策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了过去。

　　“这是我整理的朝中官员派系图，标红的都是与太尉赵嵩交好的人，他们定会借此次军功发难。”

　　“还有这份军饷明细，我已让父亲提前与户部核对，确保每一笔都清清楚楚，堵住他们‘克扣军饷’的嘴。”

　　凌英接过纸张，越看越心惊。

　　纸上的内容条理清晰，连一些她都不知道的朝堂秘闻都标注得明明白白，哪里像是一个十五岁的纨绔能整理出来的？

　　她抬头看向凌策，眼神中充满了探究：“这些，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常去父亲书房，偷偷看他的奏折和幕僚的信件，又听府里的老仆闲聊，慢慢拼凑出来的。”凌策半真半假地说道。

　　“以前觉得这些无聊，现在才知道，这些都是能保家护院的宝贝。”

　　“阿姐，你此次回朝，陛下定会封你为镇国将军，掌管京畿防务，你千万要推辞。”

　　“为何？”凌英皱眉，她本就无意于权势，只想好好练兵，守护北疆。

　　“京畿防务看似风光，实则处处受掣肘。”凌策压低声音。

　　“太尉一直想让他的儿子掌管京营，你若接了这个职位，便是与他正面为敌。”

　　“不如主动请缨，回北疆继续镇守，顺便请求陛下将赏赐换成粮草和军械，赏赐给麾下将士。”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样一来，既显露出你‘不恋权势、心系将士’的忠心，堵住‘功高震主’的流言，又能让麾下将士更加拥护你。”

　　“太尉即便想发难，也找不到由头。”凌英听完，眼中满是赞叹：“文舒，你比阿姐想得还要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姐弟俩正说着，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将军，公主府的李侍女来了，说是送来了三公主亲手做的点心。”

　　凌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三公主倒是消息灵通，凌英刚回府，她的人就到了。

　　凌英看向凌策，示意他去应付。

　　凌策起身走出房门，看到一个穿着粉色侍女服的女子正站在院门口，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看到凌策出来，李侍女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凌小公子，这是我们公主殿下亲手做的梅花酥，特意让奴婢送来给将军和您尝尝。”

　　“公主有心了。”凌策接过食盒，语气平淡，没有像往常那样受宠若惊。

　　“不过阿姐刚回朝，身子乏累，需要休息，就不劳烦公主挂心了。”

　　“替我谢过公主，改日我会亲自登门道谢。”李侍女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没想到以往对三公主言听计从的凌小公子，今日竟这般冷淡。

　　送走李侍女后，凌策将食盒扔给身后的小厮：“拿去喂狗。”

　　小厮愣了愣，不敢多问，抱着食盒快步离开。

　　凌策回到房间，凌英正看着窗外，若有所思：“三公主这般殷勤，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想要的，无非是凌家军权。”凌策走到她身边。

　　“上次她暗示想要一座临湖别院，原是想让我挪用军饷给她修建，好借此诬陷阿姐。”

　　“如今见我态度转变，定会换别的法子。”

　　“阿姐放心，我会应付她。”

　　【宿主，凌英对您的信任度提升至99%，世界稳定度提升至68%！】系统7576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三公主府的李侍女已将您的反应传回公主府，三公主情绪波动剧烈，预计会有新的动作。】

　　凌策没有理会系统的提示，而是拿起桌上的酪饼，递给凌英：“阿姐，尝尝这个，还是你以前爱吃的那家。”

　　凌英接过酪饼，咬了一口，甜香在口中散开，一如多年前的味道。她看着身边认真为她剥橘子的弟弟，心中满满地踏实。

　　而此时的公主府，三公主赵灵月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废物！都是废物！”她怒声斥责跪在地上的李侍女，“本公主亲自做的梅花酥，他竟让你空手回来？还说要亲自登门道谢？他分明是故意冷淡本公主！”

　　一旁的嬷嬷连忙上前安抚：“公主息怒，许是凌小公子刚懂事，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亲近您。”

　　“凌将军刚回朝，手握重兵，咱们还需从长计议。”

　　“不如明日在府中举办赏梅宴，邀请凌小公子和凌将军一同前来，届时再探探他们的底细。”

　　赵灵月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她本想利用凌文舒这个草包，离间靖安侯府，夺取凌家军权，却没想到短短几日，凌文舒竟像变了个人。

　　“好，就办赏梅宴。”她冷声道，“我倒要看看，凌文舒这个草包，能懂事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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