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时光里的旧调子

　　临近年关，夜晚的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和期盼。云疏照常开了直播，背景是那面贴着乐乐蜡笔画的墙，他本人则陷在椅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回答着些诸如“老祖宗年货备好了没？”“新年有什么打算？”之类的问题。

　　他大多用“懒得备”、“打算睡觉”之类的万能答案敷衍过去，引得弹幕一阵“哈哈哈”和“不愧是你”的调侃。直播间的气氛松散而愉快。

　　不知是窗外哪家隐隐传来的、不成调的贺年歌声触动了他，还是仅仅因为冬日夜晚容易让人陷入某种回忆的氛围里，在处理完一个粉丝关于“老房子总觉得有回响”的小问题后，云疏罕见地没有立刻切到下一个话题。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落在屏幕之外的某处，那双总是透着慵懒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悠远。直播间柔和的灯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轮廓，这一刻，他周身那股挥之不去的淡然里，仿佛沉淀下了某种极其厚重的东西。

　　他没有看镜头，只是微微仰着头，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然后，一段低缓、悠长，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调子，从他唇间轻轻流淌而出。

　　那调子很奇特，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流行音乐，甚至不像常规的民歌。旋律简单，甚至有些苍凉，音节转折处带着一种与现代音乐截然不同的古朴韵味，像是从很深很深的岁月井底打捞上来的一捧清泉，带着历史的凉意和泥沙的气息。他没有唱词，只是用鼻音和气息哼唱着，声音不高，却仿佛能穿透屏幕，直接落在人的心湖上，漾开一圈圈带着时光锈迹的涟漪。

　　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瞬间，诡异地停滞了。

　　所有正在打字或准备发送的粉丝，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耳机里，只剩下那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空灵的哼唱。它不激昂，不悲伤，却莫名让人心头一紧，仿佛看到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看到了古旧屋檐下滴落的雨珠，看到了无数个寂静的、没有现代灯火照耀的夜晚。

　　短短十几秒的调子，很快就结束了。

　　云疏放下仰起的头，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懒散，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出神从未发生过。

　　然而，弹幕在短暂的沉寂后，如同火山喷发般炸开！

　　“卧槽？！这是什么歌？！”

　　“鸡皮疙瘩起来了！好好听！但是好悲伤的感觉……”

　　“从来没听过这种调调！老祖宗再来一遍！”

　　“求歌名！求出处！这是什么失传的民谣吗？”

　　“感觉灵魂都被洗涤了……好奇妙！”

　　“老祖宗您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宝藏？！”

　　满屏都是惊叹号和问号，粉丝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历史厚重感的哼唱彻底震撼了，好奇心被吊到了顶点。

　　云疏看着瞬间被刷屏的提问，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端起旁边已经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面对粉丝们激动的追问，他既没有解释这调子的来历（或许源自某个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部族祭歌，或许只是他万载岁月中某个黄昏的无心之作），也没有满足大家“再来一遍”的请求。

　　他放下茶杯，对着摄像头，嘴角牵起一个极淡、几乎看不出的弧度，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

　　“偶尔听听老歌，也挺好。”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将所有的好奇与探究都挡了回去。没有解释，没有炫耀，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古老吟唱，真的只是他一时兴起，随手从记忆角落里翻出的一件旧物，拂了拂灰尘，展示了一下，便又随手放了回去。

　　说完，他也不管弹幕如何哀嚎、如何猜测，又恢复成了那个懒散的主播模样，打了个哈欠，开始研究今晚游戏活动的奖励机制。

　　但那一小段古老调子带来的震撼，却久久萦绕在直播间每个听众的心头。它像一个无声的提醒，眼前这个看似年轻慵懒的主播，他那深不见底的生命里，藏着太多他们无法想象的、属于时光的秘密。他偶尔流露出的那一丝岁月的痕迹，比任何刻意的展示，都更令人心驰神往。

　　窗外的年味越来越浓，而屏幕里的他，依旧在属于自己的时间长河里，悠然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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