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永夜影廊XV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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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岁那年,王总退了位,李叔接任了副总的位置。

  家里的房子换了更大的,父母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那天搬家,小光抱着一个旧纸箱跑过来,里面是他从小时候攒的东西。

  有小花给的第一颗糖的糖纸,有他画的、歪歪扭扭的“姐姐”,还有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我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小花看着那行字,指尖轻轻拂过纸面,忽然笑了。

  她曾经真的讨厌过这个来分父母宠爱的弟弟,甚至想让他消失。但是现在她也真心实意的爱着这个弟弟。

  李叔接任副总的位置还未满一年,命运的重锤就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先是小光被查出白血病,住院单上的数字像座大山,压得一家人喘不过气。

  紧接着,李叔被对手公司设套陷害,一笔五百万的赔偿款,死死缠住了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

  更致命的是,他之前偷偷炒股,已经亏掉了两百万,那几乎是现在家里所有的财产。

  就在李叔焦头烂额,连高利贷都开始打听的时候,王总发来的一条消息像根淬了毒的救命稻草。

  消息里说得直白:“我一直很喜欢小花这孩子,让她来我海岛的产业里帮两年忙,小光的骨髓捐献我来安排,另外再送你们一套商铺,足够周转了。”

  李叔盯着屏幕,指尖冰凉。

  他太清楚王总的“海岛产业”是什么地方。

  那是圈子里心照不宣的龌龊地,所谓的“服务员”,不过是给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当玩物的幌子。

  王总那点见不得光的癖好,他早有耳闻。

  小花才十三岁啊,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儿。

  一股荒谬的不舍涌上心头。

  可一想到医院里躺着的小光,想到电话里的威胁,那点不舍很快就被现实碾成了粉末,

  他终究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妻子。

  本以为会还是一场歇斯底里的反对,没想到妻子只是沉默地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我受够了。”她忽然开口,声音疲惫得像要散架,“每天算着钱买菜,看着催款单掉头发,小光的药费、你爸妈的病、一家人的吃穿……全压在我身上,我真的受够了。”

  她抬起头,眼里没有丝毫对小花的怜惜,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冷漠:“就听王总的吧,至少小光能活下去,我们也能喘口气。再说了,小花去两年也没什么……”

  李叔知道,自从小光摔下床那件事之后,妻子对小花就再也没了当妈的心思。

  在她眼里,这个女儿仿佛天生就是个恶魔。

  夫妻两没再争辩,默契地达成了共识——他们要让小花“自愿”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他们算准了小花总在凌晨起夜,便故意在客厅开着灯“聊天”,声音大得刚好能飘进卧室门口。

  “就说肺炎,”李叔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小花快中考了,不能分心。”女人没说话,只听见抽纸被反复拉扯的窸窣声。

  李叔接话,语气沉重得像要垮掉,“家里一分钱都没了,我连借的地方都找遍了……”

  “要是有谁能帮帮我们就好了……哪怕付出点代价……”

  门后的小花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她听懂了爸爸妈妈不想让他操心。

  于是后来她在书房门口偷听到了家里的情况,殊不知这是李叔和女人给她下的套,就为了让自己的罪恶感少一点。

  “小光的血小板又降了,医生说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女人的声音带着刻意放大的哭腔。

  “那五百万的赔偿款明天就得交一部分……”李叔接话道。

  ……

  她比谁都怕失去小光那个会偷偷给她盖毯子、会在笔记本上写“姐姐最棒”的弟弟,是她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

  第二天一早,小花红着眼睛找到李叔:“爸,我去打工吧,赚钱救弟弟。”

  李叔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脸上却挤出欣慰的表情:“爸爸知道你懂事……刚好,王总那边有个海岛度假村缺人,包吃包住,工资还高,你去两年,等家里缓过来了就接你回来。”

  他刻意避开了“服务员”的具体含义,也没提王总的名字在小花心里可能引起的任何联想。

  小花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只轻轻“嗯”了一声。

  她以为自己是去救这个家的,却不知道,父母亲手为她铺的路,通往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船靠岸时,咸湿的海风卷着阳光扑在脸上,小花站在码头上,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

  长这么大,她从没见过这样蓝的海,浪花拍打着礁石,远处的椰子树在风中摇晃,一切都新鲜得让她暂时忘了来这儿的目的。

  她掏出身上仅有的旧手机,对着大海拍下一张照片,想发给小光看看。

  照片里的自己穿着简单的白t恤,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嘴角带着点怯生生的笑,那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笑得那样干净。

  夜幕像块沉重的黑布,猝不及防地罩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几个高大的男人就堵住了房门,粗糙的麻绳缠上她的手腕脚踝,嘴巴被布条死死捂住。

  她被抬着扔进一间奢华却冰冷的房间,里面坐着的,正是笑容油腻、大腹便便的王总。

  那一刻,矫正中心的阴影猛地翻涌上来,可这里的寒意,比那座灰色建筑要刺骨千万倍。

  起初她还在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哀求,直到王总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语气里的贪婪像毒蛇吐信:“别怕,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永无止境的噩梦。

  她被锁在房间里,身上的衣服被换成薄薄的丝绸,根本遮不住什么。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进进出出,他们的手带着烟酒味,眼神里的欲望像要把她吞噬。

  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在疼痛中闭上眼睛,把自己缩成一团。

  就像在矫正中心时那样,可这里连让她“听话”的规则都没有,只有无休止的掠夺。

  有时她会想起小光,想起他塞给自己的那颗糖,想起他深夜端来的牛奶,可这点念想很快就被更深的黑暗淹没。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被折磨得蜷缩在床角的那些夜晚,王总正慢条斯理地给李叔打去电话,轻描淡写地说:“那五百万的事解决了,你儿子的配型也快了,商铺你也收到了,你女儿很不错呢,让我大赚一笔。”

  那些所谓的“负债”,从头到尾都是他布下的网,而她,就是那只被家人亲手送进来的猎物。

  三个月后,王总像是玩腻了一件玩具,“大发慈悲”地准她回家看看。

  小花精神涣散的刚踏上故土,就收到了一封快递,是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她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砸在纸面晕开一小片水渍。

  原来她拼命读书的日子,真的换来了一点光亮,可这光亮,早就被碾碎在那片蓝色的海岛上了。

  回到家后,父母没有对她的回来感到欣喜,她本来想跟父亲说自己的遭遇,请求他救救自己,但是他们先去解决小光的事情了。

  她心想着这样也好,弟弟有救了。

  直到她瞥见茶几底下露出的一份纸质合同。

  上面的字迹刺得她眼睛生疼甲方是王总,乙方是她的父亲,条款里明明白白写着,用她两年的“服务”,换小光的命和家里的安稳。

  原来不是意外,不是被迫,是他们亲手把她推了下去。

  她还没从这彻骨的寒意里缓过神,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王总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他们粗鲁地架起她的胳膊往外拖。

  混乱中,她看到自己的那个兔子玩偶掉在地上,那是小光小时候送她的,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

  她想弯腰去捡,可身体被死死钳制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破旧的布料越来越远。

  屏幕到这里骤然变黑,只剩下影厅里沉重的呼吸声,和小花那道被黑气缠绕的身影,在影厅中静静伫立。

  林聪早已红了眼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一声压抑的呜咽破了嗓,带着哭腔的“嗷呜”。

  江衍坐在旁边,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早从胶片里拼凑出大概的轮廓,可亲眼看着那些画面在眼前铺展,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

  他没说话,只是眼底翻涌的情绪比深海还要沉。

  陆烬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直到摸到一片空荡才想起没带烟。

  他没看任何人,目光落在前方漆黑的银幕上,平日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眼神此刻冷得像淬了冰。

  那股火气压在喉咙口,没爆发成怒吼,却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显沉重。

  小花周身的黑气又浓郁了几分,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她面无表情地指着身后突然出现的门:“影片看完了,从这里可以出去。”

  “你……你怎么能……”林聪抽噎着抬头,想说句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全变成了哭腔,眼泪掉得更凶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小花嫌恶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像是在避开什么脏东西:“不用为我难过。”她的声音平板得像块石头,“至少现在,我已经惩罚他们了。”

  “可你也没放过自己。”陆烬终于开口,目光直直射向她那双空洞的眼睛,“这黑气要是蔓延到全身,你打算变成和那个女人一样的怪物?”

  小花的嘴角突然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眼里第一次有了剧烈的波动,那是种近乎疯狂的光:“谁在乎呢?”

  她扬了扬下巴,黑气随着她的动作翻涌:“至少现在我很开心,能让他们在这里永生永世地痛下去!”

  “让你父亲记得你母亲,却改了她的样貌,让他认不出;让你母亲困在银幕里,永远认不出自己的爱人。”陆烬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为了这群人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

  “值得!当然值得!”小花突然提高了声音,黑气猛地炸开,“他们都是垃圾!就该下地狱!”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竟透出几分兴奋的光彩,像个炫耀玩具的孩子,“我还把爷爷奶奶也做成了小物件呢,算是个彩蛋?!你们遇到的那些怪物,都是他们变的哦,五颜六色的,是不是很有趣?”

  江衍沉默了,陆烬看着小花那副被仇恨扭曲的模样,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沉了下去。

  这哪里还是那个会因为一声“姐姐”而心软的孩子,分明是被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缠上了,连灵魂都被啃噬得只剩碎片。

  影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边是疯狂燃烧的仇恨,一边是压到极致的愤怒与无力。

  看着小花眼底疯狂翻涌的黑气,江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放得很柔:“那你的弟弟呢?”

  小花脸上的癫狂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周身翻涌的黑气也跟着顿了顿。

  江衍站起身,慢慢走到她对面。

  离得近了,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意,那寒意里裹着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小光大概是这个家里,最爱你的人了。”他没说什么大道理,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你胡说。”小花的声音冷了下来,却没了刚才的尖锐,“他就是个既得利益者,不过是罪行太轻,我懒得多费功夫罢了。”

  江衍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深吸一口气,继续用那种温和的语调说:“小光应该找了你好久。”

  “什么意思?”小花转过头,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疑惑被陆烬捕捉到了。

  一直沉默的陆烬这时开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不记得。”小花顺嘴应着。

  “那后面的事情你还记得什么吗?”陆烬追问,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脸。

  小花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回答我!”陆烬步步紧逼,声音却始终平稳,没带丝毫压迫感。

  小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眼底的迷茫越来越深,像迷路的孩子。

  陆烬转头看向江衍,轻轻颔首:“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江衍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同情:“仇恨把你裹得太紧了,你大概是……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顿了顿,语速放得更慢,像是在帮她一点点拼凑破碎的记忆:“小光找了你很久,我猜,你藏在兔子玩偶里的日记,最后是被他找到了。所以后来,他才会像我一样,悄悄去你父亲的书房里找到了真相。”

  小花的嘴唇动了动,黑气在她周身不安地晃动着。

  “找不到你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在帮你做笔记。”江衍的声音里添了点暖意,“一笔一划地抄老师讲的课,怕你哪天真的回来了,功课会落下。”

  他看着小花渐渐颤抖的肩膀,轻声说:“你的弟弟,其实一直都在守护你。到现在,也还在你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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