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疯笑宫(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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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眉梢微挑,故作好奇地追问:“哦?为何不可?”他察觉到苏鸢婉话中留白,此刻故意露出感兴趣的模样,引她将未尽之言说透。
苏鸢婉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几分迟疑,随即小心翼翼地回道:“殿下……您不知‘笑虫’之事?”
她本以为,身为皇子的江衍,对宫里的规矩了如指掌,此刻见他似不知情,倒有些茫然。
江衍抬手挥了挥衣袖,语气自然得不见半分破绽:“本殿知晓,但具体的作用知之甚少,看看你是否能给我一些有用的东西。”
苏鸢婉立刻低头称“喏”。
一旁的沈念欢见她神色稍缓,悄悄递过一杯温茶,轻声道:“姑娘莫慌,慢慢说,殿下不会为难你的。”
苏鸢婉握着温热的茶杯,指尖的寒意稍退,犹豫片刻,终是咬了咬唇,缓缓开口:“殿下,凡入宫之人,除了皇子与皇上,其余人等……都被强灌了一种丹药,宫里人都叫它‘笑虫’。”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笑虫’藏在体内,会暗中记算人笑的频率与次数,若是少笑、漏笑,或是笑得不合规矩,便会被记为‘不敬’。累计三次‘不敬’,就会被拖进‘笑刑司’,再无生还可能。”
“那‘笑虫’发作时,又是何种模样?”
江衍追问,目光锐利如炬,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苏鸢婉的身体猛地一颤,端着茶杯的手晃了晃。
她仿佛又看见那些被“笑虫”折磨的人,声音带着哭腔:“发作时……身上会浮现出一朵梅花印,红得像血。每人入宫时会发一颗解笑丹,可解一次之苦。若是解笑丹用完了再发作……便只能硬扛着或者抢夺他人的解笑丹。那梅花印倒不会伤人,可发作时人会神志不清,又哭又笑,形同疯子,好些人都熬不过去,要么自尽,要么被当成疯癫之人拖出去……”
沈念欢听得脸色发白,伸手轻轻拍了拍苏鸢婉的背,柔声安慰:“都过去了,姑娘莫怕,有殿下在,定不会让你再受那份罪。”
她心中满是怜悯,只觉这深宫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控制人,连痛都要笑着承受,这般歹毒,实在可怖。
“本殿知道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江衍目光扫过苏鸢婉近乎脱力的姿态,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第一,跟本殿合作,事成之后我放你回家,给你笑虫的解药。”
苏鸢婉突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江衍,满脸的震惊,差点没维持住笑容。
“第二,”江衍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入三皇子府为侍妾。从短期看,这能保你性命无虞,却要以终身失去自主选择权为代价,从此困于后宅纷争,再无归乡之日。”
他直视着苏鸢婉的眼睛,精准抛出问题:“两条路你如何选?”
苏鸢婉几乎是立刻就偏向了第一个选择,话音里带着难掩的急切:“臣女选第一个!”
“你需先想清楚。”江衍向前一步,居高临下的姿态并非刻意威慑,而是理性的提醒,“合作的危险极高,若失败,你与你的家人都可能受牵连;而侍妾身份虽无自由,却能提供绝对的安全保障,你想好了再开口!”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苏鸢婉的急切。
她垂眸思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是啊,她怕死,更怕自己死了连累家人。
可若选择苟活,这辈子就彻底成了深宫的囚徒,再也见不到家乡的炊烟。
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青楼女子的结局,不过是不堪磋磨自缢,竟连累整座楼的人被屠戮。
她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没了犹豫,只剩清明的决断。
她屈膝跪下,脊背却挺得笔直:“臣女愿为殿下所用,哪怕承担风杀头的罪过,也想搏一个自主的未来,只求殿下可以护住我的家人。”
江衍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大局的棋子已落定一颗:“很好。本殿答应你,你的第一个任务,是找到‘解笑丹’的储藏位置。记住,需精准到具体方位、守卫换班规律,以及可能的备用存储点。”
“喏。”苏鸢婉恭顺应答,声音虽轻,却带着明确的执行力。
江衍挥袖示意她起身,补充道:“从此刻起,你的公开身份是我的贴身婢女。如今宫里局势复杂,你需牢记自己的身份定位,言行不可有半分破绽。”
“喏。”
苏鸢婉再次应下,此刻的她,已从慌乱的受害者,逐渐转变为大局中一颗有序运转的棋子。
待早春领着苏鸢婉离开后,沈念欢才转过头,眼底还带着未散的忧色,声音轻轻的:“江衍哥,在副本里若是死了,现实世界的我,是不是也会……”
江衍一怔,瞬间明白了她的担忧。
苏鸢婉的经历让她产生了“自己也会在副本里死亡”的担忧。
他走到沈念欢面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稳住她的情绪:“别害怕,放轻松。”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语气放缓。
见沈念欢点头,他才进一步从大局出发疏导:“我不反对你共情他人,也不否定你想帮忙的善意,但‘善意’需要匹配‘能力’。就像苏鸢婉,若她没有认清自身处境、没有承担风险的决心,即便我给了她选项,她也抓不住机会。你要做的,是先确保自身安全,在你没有足够能力以及足够的把握之下,不要去帮助任何人。”
他顿了顿,看着沈念欢懵懂却认真的眼神,加重语气:“你回去之后,不要说任何的话,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懂吗?”
沈念欢似懂非懂地点头:“懂了。”
江衍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点点头。
他起身召来阿福,仔细叮嘱:“按清单清点物品,送六公主回冷宫,途中务不可让任何人接触她。”
阿福恭敬应下,领着下人小心翼翼地护送沈念欢离去。
晚膳结束之后
江衍借请安之名去找了贤妃。
寝殿内,贤妃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
她身着一袭藕荷色绣玉兰花的常服,乌黑的长发松松挽成一个纂儿,仅用一支珍珠簪固定,鬓边垂落的碎发衬得肤色愈发莹白。
听见脚步声,她抬眸看来,眼底瞬间漾开温柔的笑意,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对身侧的婢女道:“快给殿下上盏温热的雨前龙井来。”
“皇儿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贤妃拍了拍软榻边的空位,语气里满是疼惜,目光落在江衍身上,细细打量着他是否穿得暖和。
江衍先规规矩矩地躬身请安,声音清朗:“儿臣给母妃请安。”
待婢女奉上茶,他才在凳子上坐下,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的边缘,语气带了点雀跃:“儿臣今日碰到一个人,觉得很是有趣。”
“哦?是谁能让我儿觉得有趣?”贤妃端着茶盏,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好奇。
“是六公主。”江衍抬眸,眼底带着几分探寻。
贤妃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眉头微蹙,仔细回想了半晌,才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六公主?宫里竟有这位公主?我怎么没印象?”
“是冷宫里的那位。”江衍轻声提醒,目光落在贤妃脸上,观察着她的神色。
一听“冷宫”二字,贤妃脸上的担忧瞬间浓了起来,放下茶盏的动作都重了几分,连忙问道:“你怎么会跟冷宫里的人遇上?”
江衍往前凑了凑,乌润的大眼睛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语气软了些:“母妃,儿臣就是好奇,她好好的公主,怎么会待在冷宫里?”
贤妃看了眼站在殿角的婢女,眼神示意了一下,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你们先下去吧,守在殿外,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待殿内只剩母子二人,贤妃才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江衍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原是不该告诉你这些旧事的,怕扰了你心思。但如今就我们母子俩,告诉你也无妨,省得你总在外面瞎打听,反倒惹来麻烦。”
她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怅然:“六公主的生母,原是宫里的从三品柳婕妤,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女,大胤元年选秀入宫的。那柳婕妤生得是真好看,眉眼像画里走出来的似的。刚入宫时,就专房独宠了好一阵子,短短半年就从正八品选侍晋到了容华;到大胤二年她怀了身孕,皇上更是高兴,直接晋了她婕妤。”
说到这里,贤妃的语气沉了沉:“可生下六公主后,柳婕妤的容貌不如从前,皇上的心思也就淡了。后宫里向来是见风使舵的地方,没了圣宠,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到大胤四年,六公主才三岁,突然发了高烧,昏迷不醒。柳婕妤急得没办法,抱着孩子去求医,偏偏在路上撞见了太后的銮驾,当时皇后还陪着太后。”
“柳婕妤也是急昏了头,心一横就拦了銮驾,跪在地上哭着求太后让太医救救孩子。太后当时没说话,可身边的宫人传了话,说是奉太后的旨意,让太医去诊治六公主。本以为是件好事,可当天晚上皇上知道了,竟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柳婕妤擅闯太后仪仗,以下犯上,直接废了她的封号,贬为庶人,还把她和六公主都关去了冷宫,永世不许出来。连她宫里亲近的宫人,也都被拖去了笑刑司……”
贤妃的声音低了下去,满是惋惜:“还好六公主争气,赶在进冷宫前就退了烧,不然哪能活到现在。”
说完这些,她又拉着江衍的手,满眼担忧地问:“你今日到底是怎么见到她的?可别跟冷宫里的人走太近。”
江衍没接贤妃关于六公主的追问,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少年人少见的沉稳:“母妃,如今朝中情形如何?祖父那边可有提及什么?”
贤妃被他问得一怔,顺着思路回想片刻:“还能是老样子?外邦频频来犯,可朝中能领兵的武将竟没几个,你父皇这几日都为此烦得睡不着。”
她说着,眼底掠过一丝忧虑
这江山不稳,他们母子的处境也难安。
江衍指尖轻点膝头,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儿臣知道了。”
他将“外邦来犯、武将匮乏”这两个关键信息记在心里,这正是他需要的突破口。
“你这孩子,还没说呢!”贤妃反应过来,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语气带着几分娇嗔,“到底怎么遇上冷宫里的那位的?”
“就是在御膳房撞见的,她去那儿找点吃的。”江衍垂眸,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件寻常事,眼底却没半分破绽。
贤妃果然皱起眉,关注点立刻被带偏:“她怎么能从冷宫里出来?”
“儿臣也不知。”江衍适时摆出“不知情”的姿态。
贤妃盯着他看了半晌,语气严肃起来:“冷宫那般地方,能活下来就已是万幸。你若是想让母妃出面帮她们母女,那我得跟你说清楚,不行,绝对不行。”
她太清楚皇上的忌讳,掺和此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江衍抬眸,眼神澄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母妃放心,儿臣不过是偶然遇见觉得新鲜,给她送了点吃食罢了。”
他先安抚贤妃,随即话锋微转:“只是这六公主,对儿臣有大用。儿臣心里有数,不会莽撞行事。”
“送吃食?”贤妃仍有疑惑。
在她印象里,儿子从不是会管闲事的性子。
可看着江衍笃定的眼神,她终究松了口,拉过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罢了,你也长大了,有些事自己能把握。只是你得记着,你父皇如今越发喜怒无常,小心行事。”
“儿臣明白。”江衍反手握住贤妃的手。
当晚,江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依旧睡得不安稳,被褥被他搅得凌乱,离“滚下床”只差了些许。
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贤妃说的“外邦来犯、武将匮乏”,又想着沈念欢的处境,一点点理清思绪。
隔天一早,新一轮的“伪装学习”又开始了。
上午在书房,江衍刻意压低声音,让嗓音听起来沙哑干涩,模仿着三皇子“风寒未愈”的模样。
与大臣讨论国家时政,探寻朝堂动向。
下午在演武场,现在的内容都已经从骑马变成武术了,刚好精进一下。
只是小将军不太理解,他记得之前三皇子的武术还是可以的,现在的拳法和箭术比以前弱了不少。
三皇子说是因为风寒,最近都没什么力气。
小将军看着江衍咳着练完一套拳,又听他哑着嗓子问“动作是否标准”,不禁感慨:“三皇子这般病着还坚持习武,真是好学。”
一整天下来,江衍只觉得精力被抽干。
待晚上沐浴过后,他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
直到隔天清晨,江衍穿衣时,手指触及玉佩发现邱章的道具竟还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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